第3章 直播间的双面舞者

陆明后颈的梧桐年轮印突突跳动着，全息投影里祖父跪在暴雨中的画面与陈树声背后黎族织机的图腾在视网膜上交叠。

他不动声色地扫过苏九棠留在水泥地上的水渍，最后那个“甲”字的钩划正化作蒸汽消散。

“具体流程呢？”陆明转动着青铜罗盘，指腹摩挲过景泰蓝修复时留下的铜绿。

陈树声的影像向前倾身，镜片反光在虚拟空间里划出冷冽的弧线：“文旅局提供的新款织锦机已经送到工作室，直播时你只需要配合演示三绞经编织技法。”他身后的织机暗格闪过微不可察的红光，像蛰伏的毒蛛眼睛。

当全息影像熄灭的刹那，陆明抄起工作台上的热熔胶枪砸向天花板角落。

监控探头碎片簌簌坠落时，青铜罗盘突然自动展开十二道同心圆环，将满地狼藉圈成精密坐标。

“经纬藏煞……”陆明盯着罗盘中央浮现的琼州黎族图腾，突然扯开织锦机保护罩。

三十七根综框在未通电的状态下诡异地交错起伏，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提线木偶。

“别碰经轴！”

苏九棠的声音裹着青铜剑破空声同时抵达。

陆明后仰避开剑锋，却撞进她怀里。

冷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他这才发现对方左肩绷带渗出的血迹在米色风衣上洇成孔雀尾翎的形状。

“经纬线每隔九寸就藏着一组北斗七星阵。”苏九棠的剑尖挑开经线，七枚雷公墨在日光灯下泛着陨铁特有的蓝紫色光晕，“陈树声把定位器藏在瑶族双梭结里——手给我。”

陆明刚触到她指尖，青铜罗盘突然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二十四节气刻度疯狂旋转，两人的掌纹在罗盘表面投射出明代黎族巫祝祭祀的场景。

当苏九棠扯出那枚嵌着微型芯片的木梭时，全息影像里的巫祝突然转头露出与陈树声如出一辙的金丝眼镜。

直播开启的瞬间，增强现实（AR）特效将工作室渲染成五指山下的黎寨。

陆明将三绞经穿过综框时，织锦机突然吞吐出大团染成赭红色的苎麻纤维，宛如凝固的血雾。

“感谢‘非遗守护者’送的星海巡航。”陆明用罗盘压住震颤的卷布轴，看着弹幕里飘过陈树声的小号ID，“现在展示的是黎锦独有的绞经显花技法……”

他的话被织锦突然迸发的青光截断。

本该呈现甘工鸟纹样的区域，经纬线正自动拆解重组，露出用龙被绣法加密的《黎族船型屋营造法式》残卷。

九组船型屋结构图在苎麻布面上浮凸流转，最后定格在檐角雷公墨嵌入的剖面示意图上。

“天璇位的雷公墨要逆纹路镶嵌。”苏九棠突然出现在镜头边缘，戴着黑色蕾丝手套的手指点向某处榫卯结构，“等等，这个排水槽角度……”

整栋大楼的照明系统在此时同时熄灭。

陆明在黑暗袭来前最后一瞥，看到直播画面里的营造法式突然多出一行明代小楷，笔迹与祖父日记里记载“匠魂污染源”的朱砂批注完全重合。

“别动。”

打火机齿轮摩擦声擦亮方寸空间，苏九棠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明灭不定。

她的青铜剑正悬在陆明后颈三寸处，剑身映出两人身后某个缓缓隆起的织物褶皱——那幅本该静止的黎锦，正在黑暗中诡异地起伏蠕动。

打火机跃动的火舌舔舐着苏九棠的侧脸，将脖颈处暗青色的木纹照得分毫毕现。

那些梧桐年轮般的纹路正沿着她颈动脉延伸，与陆明后颈的图腾产生共鸣般的灼痛。

打火机齿轮摩擦声擦亮方寸空间，苏九棠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中明灭不定。

她的青铜剑正悬在陆明后颈三寸处，剑身映出两人身后某个缓缓隆起的织物褶皱——那幅本该静止的黎锦，正在黑暗中诡异地起伏蠕动。

火苗在苏九棠指间骤然拔高，将那些木纹照得如同活过来的年轮。

陆明的喉结微微滚动，鼻尖嗅到某种混合着硝石与沉香的奇异味道——是她在用某种秘药压制污染扩散。

“你从什么时候……”他的问话被突然缠上脚踝的苎麻纤维打断。

那幅黎锦不知何时已垂落地面，经纬线如同蛛网般沿着瓷砖缝隙蔓延，细密的绞经正发出类似骨节摩擦的咔咔声。

苏九棠反手削断缠来的经线，青铜剑锋擦过陆明耳际时，剑柄尾端垂落的六棱铜铃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陆明后颈的图腾应声发烫，藏在衬衫口袋里的青铜罗盘自行弹出，二十四道同心圆环将两人笼罩在淡金色的经纬网格中。

“别用匠魂之力！”苏九棠突然扣住他握罗盘的手腕，黑色蕾丝手套下的体温烫得反常，“那些绞经在吸噬……”

警告声戛然而止。

陆明清晰看见她锁骨处的木纹正顺着脖颈攀爬，细如发丝的纹路在火光下竟勾勒出半幅残缺的星图。

这个发现让他下意识抬手，却在即将触及时被剑鞘重重敲中腕骨。

“管好你的污染度。”苏九棠旋身斩断又一轮袭来的经线，断裂的苎麻纤维在空中爆出靛蓝色火花，“陈树声在织机里混了海南黄花梨木粉。”

这句话如冰锥刺进太阳穴。

陆明猛然想起修复景泰蓝时吸入的诡异木香——那些掺杂在釉料里的细碎粉末，此刻正在血管里催发着梧桐年轮的滋长。

身后黎锦的蠕动突然加剧，整面墙的展示架开始震颤，明代黎族巫祝的吟诵声穿透黑暗涌来。

苏九棠突然扯开风衣腰带，黑色丝绸衬里翻转的瞬间，陆明看到她腰间别着七枚形制各异的青铜密钥。

其中刻着“开阳”二字的密钥自动弹出，精准嵌入他手中的罗盘中心。

“坎位，三震一兑。”她语速极快地将人推向西南墙角，自己却迎向那张已然竖立的黎锦。

暴涨的苎麻纤维缠上剑身，在青铜表面灼烧出焦黑的卦象纹路。

陆明后背抵住冰凉的墙体，罗盘触到墙面的刹那，隐藏在粉刷层下的明代砖砌纹路突然浮现。

那些用糯米灰浆勾缝的“人”字纹，此刻正与他手中罗盘的“地”字区产生共鸣。

砖缝间渗出暗红液体，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这是……”

“永乐年间匠人的血祭秘法。”苏九棠的声音裹在剑刃破空声中传来，“用罗盘逆转子午线！”

齿轮咬合声在掌心炸响。

当陆明忍着灼痛转动第三道同心环时，整面墙的砖块突然如活字印刷版般错位重组。

翻涌的血浆里浮出半张明代堪舆图，与他祖父日记里夹着的残片严丝合缝。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撕裂黑暗的。

三十六架闪着红光的无人机撞碎玻璃，机腹投射出的激光网格将两人困在三角区域。

苏九棠的风衣下摆突然绽开，露出绑在大腿外侧的微型弩机。

淬毒的银针射向无人机的旋翼时，陆明注意到她肘部的木纹已蔓延至小臂——那些纹路正在吞噬她持剑的力道。

“走坤门！”

她突然拽住陆明的手腕冲向窗户。

碎裂的玻璃渣在两人周身飞溅，无人机群发射的麻醉针擦着耳际掠过。

陆明在腾空的瞬间回头，看见那张黎锦已经完全裹住织锦机，经纬线正以惊人的速度编织出半座船型屋的轮廓。

夜风灌满西装下摆时，苏九棠甩出的青铜剑鞘击中了三楼的消防喷淋头。

暴雨般的水幕暂时阻隔了追兵，但陆明分明看见，她在撞开逃生窗时，指尖曾短暂抚过窗框某处新漆覆盖的凹痕——那形状与罗盘背面的匠魂印记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