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新晋圆满,殿中劝说

外观内务殿前,陆羽步履匆匆。

青石板上零落的梧桐叶被他带起的风卷得打了个旋儿。

殿内排队道童见他径直闯入,纷纷侧目。

自从察觉玄龙龟的异样,他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就是飞鹤道人的身影。

这位亦师亦友的长者,在老观主仙逝后,已成为他最信赖的依靠。

陆羽快步穿过人群,目光扫过正中的檀木长案——那里空空如也,不见飞鹤道人标志性的鹤纹道袍。

“林师弟,飞鹤师叔呢?”

他拦住一位面容清瘦的年轻弟子。

“长老正在里间与......”

少年话未说完,陆羽已如一阵风般掀帘而入,只留下晃动的珠帘叮当作响。

少年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未尽的话语化作一声轻叹。

里间茶香袅袅,飞鹤道人正与一位中年修士交谈甚欢。

那人一袭素色长衫,眉宇间隐有蓝纹闪动,周身气息如渊似海,令人不敢逼视。

“巫长老?!”

陆羽瞳孔微缩。

三年未见,巫马翔竟仿佛脱胎换骨,举手投足间自成天地,分明是......

电光火石间,陆羽福至心灵,当即执弟子礼深揖到底。

“恭喜长老再进一步,大道可期!”

“我道是谁这般冒失。”飞鹤道人佯怒瞪眼,拈起一粒松子砸来,“巫师弟方才出关,你这猴精倒是一眼就看出来了。”

巫马翔朗笑出声,声震梁尘。

“说来惭愧,全赖国都之战时临阵顿悟,又闭关两年打磨,才侥幸踏入圆满之境。”

他周身气机流转,恍若与天地共鸣,举手投足间自有一番道韵。

(圆满境!)

陆羽心头剧震。

炼气四境,一境一重天。

圆满即无漏,乃是炼气期的极致,战力远非蕴神境可比。

这等境界,已站在炼气期的绝巅,放眼整个三仙观,此前达到此境的也唯有观主玄阳道人一人而已。

如今,又多了个巫马翔。

就在这时。

巫马翔忽然眯起双眼,眸中精芒微闪,似能洞穿人心。

“不过,你匆匆闯进来,想必不是专程来道贺的吧?”

陆羽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迟疑,下意识地望向飞鹤道人,似在征询意见。

“臭小子,看老夫作甚?”飞鹤道人虽嘴上呵斥,实则暗中提点,“巫马师弟是自己人,有话直说便是。”

陆羽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

但在开口之前,他指尖翻飞,迅速打出数道法诀,一层无形的禁制瞬间笼罩整间屋子,隔绝外界神识窥探。

见他如此慎重,飞鹤道人和巫马翔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几分凝重。

这小子行事向来沉稳,今日竟谨慎至此,究竟要说什么?

然而,当陆羽将心中猜测和盘托出——玄龙龟可能是幕后黑手时,二人脸色骤变!

飞鹤道人手中的茶盏“咔”地裂开一道细纹,巫马翔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陆小子,此事非同小可,你可有实证?”

飞鹤道人喉头滚动,声音微哑,仿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

陆羽对飞鹤道人的反应并不意外。

玄龙龟不仅是三祖的本命灵兽,更是三仙观的守护灵兽,地位尊崇,象征深远。

若此事为真,无异于天塌地陷!

甚至一个处理不好,那就是灭门之祸。

他迎着飞鹤道人锐利如剑的目光,毫不退避,沉声道:

“弟子虽无实证,但诸多线索皆指向玄龙祖师,只需一试,便可验证。”

巫马翔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忽然开口。

“如何试?”

“今日木人巷道试炼,玄龙祖师突然现身......”

陆羽点到即止,不再多言。

巫马翔眸光一凝,立刻会意——若玄龙龟真是幕后黑手,必会在试炼之后对弟子下手!

沉默良久,巫马翔终于缓缓起身,声音低沉而肃然。

“你先退下,此事关系重大,须立即禀告观主,由他定夺。”

陆羽郑重抱拳,深深一礼,随即转身离去。

珠帘轻晃,陆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里间。

飞鹤道人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这混账小子,净给老夫惹麻烦!”

巫马翔负手而立,衣袍无风自动。

“师兄此言差矣。此事如鲠在喉,难道不吐出来就能当不存在么?”

“可......”

飞鹤道人还要争辩,却见巫马翔已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他只得快步跟上,嘴里嘟囔着。

“罢了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

内观偏殿,檀香缭绕。

玄阳道人正在誊写经卷,忽觉一股渊渟岳峙般的气息逼近。

抬头见是巫马翔,手中玉笔“啪”地落在案上。

“师弟你......”

待确认巫马翔已臻圆满之境,这位素来沉稳的掌门竟激动得须发微颤。

数十载寒暑,他独力支撑宗门,如履薄冰。

如今得此强援,顿觉肩头千钧重担,竟似轻了三分。

三人叙礼毕,巫马翔突然袖袍一展,一道水蓝色光幕如倒扣的琉璃碗将三人笼罩。

玄阳道人眉头微蹙,却见巫马翔神色凝重地将陆羽的推测娓娓道来。

随着每一个字落下,玄阳道人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待听到“玄龙师叔”时,整个人如遭雷击,手中拂尘“当啷”坠地。

“巫师弟......”玄阳道人声音发颤,“你可知道玄龙师叔镇守山门百余载,若没有他......”

话到此处竟哽咽难言。

其实这些年来,他何尝没有怀疑过内鬼?只是万万不敢想到那位镇山灵尊头上。

“所以就要坐视同门惨遭毒手?装聋作哑?”巫马翔突然厉声打断,“冲虚师兄的血...可还没干呢!”

这话宛如一记重锤,砸得玄阳道人踉跄后退。

飞鹤道人急忙扶住:“掌门师兄,不如先查证真伪?若真是......”他咽了口唾沫,“再从长计议不迟。”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更漏滴答作响。

良久,玄阳道人颓然坐回长椅,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仿佛抽干了他全身力气,连带着道冠都歪了几分。

巫马翔紧绷的面容终于松动——这个点头意味着,一旦坐实玄龙龟的罪行,即便贵为观主也已徇私不得。

三人对视一眼,开始低声谋划起来。

窗外的日影渐渐西斜,将三道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