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划破了金龙酒楼办公室的宁静。罗夏拿起听筒,里面传来那个伦敦中间人略显疲惫却依旧谨慎的声音。
“罗先生,你要我打听的事,有眉目了。”
“讲。”罗夏言简意赅。
“伦敦确实有那么个地方,能处理你说的那些‘特殊样本’和‘技术碎片’。背景……相当复杂,不是一路人。收费,也是天价。”对方顿了顿,“而且,他们只认东西,不认人,送过去的东西,必须干干净净,协议签了跟没签一样,出了事,没人会认账。”
“地点,规矩。”罗夏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这在意料之中。
对方报了一个隐秘的接头方式和几条苛刻的规矩,最后强调:“罗先生,这水比你想象的深,一旦沾上,想甩掉就难了。”
“我知道。”罗夏挂断电话,眼神幽深。这浑水,他非蹚不可。他叫来悭哥。
“悭哥,准备一下,把上次黑子带回来的东西,送去伦敦。”
悭哥一愣:“伦敦?罗爷,那边可……”
“没办法,只有他们能搞明白那是什么玩意儿。”罗夏将桌上的雪茄按熄在烟灰缸里,“风险我知道,但这个险,必须冒。”
“那……让谁去?”
“黑子那小子机灵,让他带队。不过,这次不走寻常路。”罗夏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咱们华人帮的渔船,不也常去伦敦‘进货’么?让他们扮成船员,分批走,多绕几圈,务必把尾巴甩干净。”
“渔船?”悭哥眼睛一亮,“高!这法子高!就是路上辛苦些。”
“辛苦点总比送命强。”罗夏站起身,“告诉黑子,东西用铅盒封好,里三层外三层,用油布包了,再混在冻鱼里。到了伦敦,让他机灵点,按我说的接头,东西交了,人就地潜伏,等我消息。”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
几天后,深夜。
金龙酒楼的密室里,气氛有些凝重。悭哥拿着一份刚收到的加密电报,脸色不太好看。
“罗爷,黑子他们那边传来消息,伯明翰这几天的出海口查得异常严,好像有好几拨人在盯着。他们已经避开了两次盘查,都是险之又险。”
“嗯?”罗夏皱了皱眉,“哈里森的人?还是条子?或者……渡鸦?”
“不好说。黑子怀疑,可能都有。”
罗夏沉吟片刻:“让黑子他们先别急着出港,找个不起眼的渔村猫几天,等风声松点再说。安全第一。”
“是。”
又过了几天,当护送小队终于变换路线,从一条几乎废弃的内陆水道转水路,伪装成运送农产品的货运卡车,颠簸着接近伦敦郊区时,却迎头撞上了警方的临时检查站。
车厢里,陈黑子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其他几个兄弟也是一脸紧张,大气不敢出。
带队的警官一脸严肃地挨个盘查过往车辆,眼看就要到他们了。
“妈的,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兄弟低声骂道。
“别慌!”陈黑子压低声音,“听我命令行事!”
就在这时,检查站那边似乎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一个穿着高级警督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和带队警官低声交谈了几句,并若有若无地朝陈黑子他们这辆货车瞥了一眼。
随后,那个带队警官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加快检查速度。轮到陈黑子他们的车时,警官只是随意地敲了敲车厢,问了句“运的什么?”,司机老老实实回答是“本地农场送往伦敦市场的蔬菜水果”,那警官便不耐烦地挥手放行了。
货车缓缓驶过关卡,陈黑子从后车厢的缝隙里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高级警督已经转身离开,仿佛只是路过。
“呼……”车厢里一片劫后余生的喘息声。
“黑子哥,刚……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陈黑子抹了把额头的汗,也是一头雾水,但心里却隐隐觉得这事不简单:“管他怎么回事,先离开这里再说!罗爷肯定有安排!”
他哪里知道,这正是罗夏之前通过那位对坎贝尔心怀不满的伯明翰高级警官埋下的闲棋,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刻竟真派上了用场。罗夏当时只是随口一提,请对方在“方便”的时候,对某些“不那么重要”的华人运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对方竟真的记下了,还在这种节骨眼上帮了个不大不小的忙。
样本最终被送到了伦敦西区一个废弃的酿酒厂地下室。接头的是两个沉默寡言、穿着深色工装的男人,他们没有一句废话,仔细检查了铅盒的封印,确认无误后,便示意陈黑子的人可以离开了。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冰冷而高效。
陈黑子带着兄弟们撤离后,立刻向罗夏汇报。
“罗爷,东西送到了。那些人……看着不像善茬。”
“嗯,意料之中。”电话那头,罗夏的声音很平静,“钱呢?”
“按您说的数,一分不少给了。那数目……啧啧,够咱们盘下小半个伯明翰的酒吧了。”陈黑子咂舌。
“花的值就行。”罗夏淡淡地说,“你们在伦敦找个安全的地方先待下来,不要惹事。一方面等消息,另一方面,给我盯紧哈里森在伦敦的动静,还有,想办法打听一下‘渡鸦’这个名号,看看上流社会或者黑白两道有没有什么风声。”
“明白,罗爷!”
挂断电话,罗夏看着账本上刚刚划掉的一大笔支出,那是突袭哈里森仓库所得的大半收益。他揉了揉太阳穴,钱是小事,关键是这个“地下研究机构”到底能不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结果什么时候出来?会不会被动手脚?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艾略特那些所谓的反对派,虽然有点实力,但顾虑太多,成不了大事,顶多借力打力。而“渡鸦”,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其实力和背景,恐怕远超他的想象。每一次和他们沾上边,都像是往深渊里又探了一步。
这盘棋,越来越大了。
伯明翰仓库的药水笔记,列车上的神秘文件,科普兰的失踪,还有现在送去伦敦的“特殊样本”……线索越来越多,但谜团却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罗夏拿起那份从列车上抢来的文件,指尖再次抚过那些古怪的符号。金手指的渴望感依旧存在,但似乎又多了一丝别样的躁动。
“这伦敦的分析结果,会是什么呢?”他喃喃自语。
等待,总是最熬人的。他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看不见的敌人赛跑,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却又不得不加快速度。因为他知道,那些“渡鸦”,绝不会因为一次小小的受挫就善罢甘休。
伯明翰的风浪,怕是才刚刚开始。而伦敦那边,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悭哥的情报,等伦敦的消息,等下一次……与那些“非人存在”的正面交锋。
“最好,能给我个惊喜。”罗夏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和更深的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