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外大战

太阳逐渐西斜，缩在沈无殇怀里的小白猫终于睡醒了。

伸个爪爪，翘个屁屁，睁开朦胧的冰蓝色大眼睛，入眼是火堆上烤得油光锃亮的山鸡。

哦！喵喵这是在梦里吗？

睡醒了就有吃的，真幸福！

小白猫的嘴角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连瞳孔都变成了鸡腿的形状。

似乎是怕过大的动作会惊走烤架上的山鸡，她伏低身子，小心翼翼地抬起右前脚，然后缓缓落下，踩在结实而富有劲道的地面上。

咦！好奇怪的地面触感，踩下去居然还能回弹！

再踩踩……

就在她踩的尽兴时，一道熟悉的调侃声突然从一旁响起：

“哎呀，这么久没见，小白变得更粘人了呀！”

小白动作一顿，可爱的小脸陷入了呆滞。

她僵硬的转过头，那个坏蛋的大脸近在咫尺，而自己正趴在这家伙的胸膛上……

“喵~”

小白惊恐地跳开，落到一旁的青石上，昂起高冷的小脑袋，恶狠狠地盯着沈无殇。

讨厌没有边界感的人类！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被这个人类占了便宜。

只是每次过来歇息时，总会碰上这个可恶的家伙！

要不是这个山林里有无数精巧的“小窝”，她都想另外找个游乐园了。

沈无殇注意到小白幽怨的目光，无奈的耸了耸肩。

这小家伙最近几年也许是到了叛逆期，只有睡着的时候可可爱爱，醒来就傲娇的不像话，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对此，沈无殇已经习以为常，自顾自拿起烤得恰到好处的山鸡，不急不缓的撕下来一条鸡腿。

随着鸡皮撕裂，汁水滴落进火堆，发出一阵“嗤嗤”的声音，浓郁的香味随之扩散开来，令猫食指大动。

一口轻轻咬下，鲜滑的鸡肉在舌尖起舞，浓郁的汁水于口腔迸发，美味无需多言！

小白的粉鼻轻轻耸动，空气中的烤鸡味令猫神往。

她微微偏转脑袋，余光看着被人染指的烤鸡，不争气的“眼泪”终究还是从嘴角流下。

“哎呀，这烤鸡真香啊！”

沈无殇一边吃一边夸赞，好像吃的不是一只山鸡，而是山珍海味的满汉全席。

美食的诱惑，无时无刻不在勾引着小白脆弱的神经。

对她来说，一只烤鸡也许不算什么，但看别人吃的正香，自己却吃不到，心里着实感觉痒痒的。

“喵~”

小白终于忍不住，发出清脆的呼唤，高冷中带着些许羞涩。

小脑袋却依旧高高昂起，如一位端坐王座的女皇，等待着臣子的进献。

只可惜，场上并无忠臣良将，只有一名老奸巨猾的奸臣。

沈无殇放下鸡腿，搓了搓手，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咳咳……小白啊，这可不是求人办事的态度，还记得我之前怎么教你的吗?”

小白高傲的头颅僵硬地低下，大眼睛中满是纠结。

尊严和美食在她的小脑袋中做着博弈，最终眼前的苟且战胜了无用的脸面。

在四下张望，确定没有其他生物存在后，她下定了决心，迈开优雅的猫步，缓缓走到沈无殇身边。

然后，闭上眼睛，翻身露出白嫩嫩的柔软肚子，夹着嗓子发出了一声甜腻腻的猫叫：

“喵~”

软糯糯的声音如一支利箭，射穿了沈无殇的心脏，让他整个魂儿都飘飘然起来，发出痴汉般的憨笑。

小白别看表面高冷，实际上却是真香理论的实干家。

只要沈无殇略施小计，立刻就会变得服服帖帖，任人施为。

撸猫一时爽，一直撸猫一直爽……

可惜今天的沈无殇格外铁石心肠，在短暂失神后，立刻集中注意力，毅然决然的拒绝了眼前的诱惑。

他从怀里掏出小木盒，用充满诱惑的声音开口道：

“小白啊，帮我把这东西送去养魂村，以后烤鸡烤肉管够！”

沈无殇不是没想过驯养其他动物，可这仙人肆虐的世道，普通的小动物连自保都难，更遑论送货。

倘若有人在野外发现只山鸡带着朵霓裳花赶路，他们不会感慨这山鸡的灵性十足，只会感谢大自然的两份馈赠。

只有小白这种疑似仙兽的存在，才有可能完成这项任务。

听到沈无殇的要求，小白脸上的表情一僵，心中莫名的有些失落。

哼！明明已经做好了被摸肚子的准备，结果这坏蛋居然不想摸了！

“喵~！”

小白气呼呼的应下了这个差事。

随着她尾巴轻摆，沈无殇掌心的木盒竟化作流萤消散。

看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和洋洋得意的小白，沈无殇愣神片刻，很快反应过来。

这恐怕是什么纳物的仙术或是宝物，否则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手里夺走木盒。

小白这是准备摊牌了？

沈无殇心中恍然，立即表现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

“仙兽大人威武！”他夸张作揖，恭敬的献上了一只油光锃亮的大鸡腿。

至于霓裳花，他相信小白既然接下了，必然会帮忙送过去。

看着沈无殇“恭敬”献上的吃食，小白很满意，优雅地享用起供奉，心里越发得意。

这回晚来两天可不是她不想来，而是修行到了关键瓶颈，被雪姨关起来闭关突破。

不过，正是因为这次突破，她终于能展露一些仙家手段。

正好能让这个坏蛋开开眼界，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欺负自己！

小白一边吃着鸡腿，一边幻想着未来坏蛋臣服的美好画卷，时不时发出一阵欢快的喵喵声。

沈无殇看着傻乐的小白猫，以及她面前只啃了一半的鸡腿，微笑着拿起火堆上的整只烤鸡。

小猫咪就是好哄，一句“仙兽大人威武”能乐半天，一点“边角料”就能喂饱。

所谓的烤鸡烤肉管够并非空话，只是小白就算放开了吃，也达不到他食量的百分之一。

自从经过了两个月前的气血蜕变，他的饭量再一次迎来了暴增。

别说区区一只山鸡，就是那半背篓的猎物，也只够他吃两顿。

顺手分点给小白，也并非难事。

感受着腹内不停传来的咕噜声，沈无殇凑近香气扑鼻的烤鸡，正欲咬下。

突然，一股压抑的气息从天而降。

紧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声。

轰！

在无数人震惊的目光中，天……破了！

整片天空顷刻间变得支离破碎，碎片化的蓝天白云化为漫天流光坠向地面，露出天幕后那真实的苍穹。

只见祥光万道，金云层叠，化作九重天宇，托起那连绵不绝的恢弘天阙。

霞光瑞霭自苍天上喷涌，仙禽异兽于云层间嬉戏。

沈无殇呆呆的抬头仰望，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的天空是虚假的，真正的世界远超想象。

“这不会就是花仙道宫吧……”

沈无殇咽了口口水，本以为所谓的花仙道宫，不过是前世小说中描写的宗门，谁料这区区一个道宫，就已经宛若神话中的天庭。

山下，有村民惶恐的跪地。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景象，以为是自身触犯仙威，开始不停叩首，请求仙人原谅。

沈无殇在短暂的震惊后，迅速反应过来。

眼前的天幕破碎绝对不是什么惩罚村民的恶劣玩笑，修仙者也不会这么无聊，整这么大动静愚弄凡人。

所以眼前这一幕，只意味着一件事，有仙人大战波及到了守护村子的结界，这才使得天幕破碎，让他们这些凡人窥见了一丝世界的真相。

沈无殇的心脏开始猛烈跳动，倘若天幕已经破碎，走不出村子的禁令还存在吗？

他一步一步的朝山林深处走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健步如飞，如一根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

周围的景物越发陌生，这是从未有人踏足的全新山林！

他……出来了！

没有结界！没有迷失方向！他真正的走出了霓裳村！

沈无殇仰天倒地，呼吸着并没有什么区别的空气，却莫名有一种自由感。

只要离开了仙人结界，天大地大，何处去不了？

“哈哈哈……呜……”他肆意大笑大哭，酣畅淋漓，近十六年的苦闷烟消云散。

“喵～！”小白蹲在旁边的枝丫上，轻声呼唤。

沈无殇的速度虽然很快，但她自然有手段跟上。

看着坏蛋又哭又笑的模样，她心里莫名的有些动容。

忽然，远处传来呼啸声，似有流光正朝此处冲来。

“喵！”小白从枝头跃下，立于一处灌木丛前轻声呼唤。

沈无殇只觉得一股恶寒席卷全身，麻溜地从地上爬起，跟小白一起躲进了那处灌木丛。

一人一猫，小心的隐藏起身形，盯着远处的苍穹。

只见有流光于天穹之上游曳，正追逐着一个身着黑衣的女子！

女子于虚空中横渡，速度快的惊人，却抵不过流光的包夹，很快被围了起来。

那些流光于苍穹之上显露身形，皆为身着羽衣、仙风道骨的白须老者。

他们有的手持拂尘，有的踩着飞剑，拿葫芦的，掐印诀的，抱玉如意的……

姿态各异，却都散发出令人胆寒的威压。

而与他们对峙的黑衣女子，则相当年轻，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一头乌黑长发被高高束起。

她身着一身黑色劲衣，身材姣好，面若寒冰，手持一柄横刀架于身前。

沈无殇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却见七位仙风道骨的老人齐齐出手，仙宝催发，霞光紫气升腾，将整片战场淹没。

不时有剑影与刀光交织，余波竟将底下的山林夷为平地。

沈无殇冷汗直流，外面的世界比他想的更加危险。

刚刚倘若他往那个方向跑，这时候恐怕已经身死道消。

比起沈无殇的震惊与恐惧，小白则显得平淡不少。

几个金丹境的老家伙，联手对付一个先天武者，虽然有些以多欺少，但也是常态。

不过镇仙关那边的武者，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刺杀哪个真传？还是有其他秘密任务？

小白好奇的打量了两眼黑衣女子。

而就在此时，战局骤然发生了变化。

一柄百十米的横刀虚像凭空浮现，刺破了氤氲的仙气包裹，一记横扫，切开笼罩战场的迷雾。

沈无殇目力惊人，透过切开的口子，隐隐看到有流光坠向大地。

两名仙人不敌黑衣女子，被横刀斩落，血染红尘。

眼看仙人陨落，沈无殇心里暗自叫好。

那一抹于刀尖闪耀的血色，竟令人格外心潮澎湃。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仙道无情，圈众生为牲畜。

仙规禁令、仙凡鸿沟、画地为牢、敲骨吸髓……

他终究不愿当那樊笼中安逸待宰的家禽，血性与人性一直隐藏于内心深处，只待有一天奋起一击，将这天阙打破。

沈无殇不知道这黑衣女子是谁，不知道她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却由衷的希望她能获胜。

无关乎立场，全凭个人喜恶。

然而，战局显然不会如沈无殇希望的那样发展。

随着那通天彻地的一刀，战局并未变好，反而急转直下。

那似乎是某种伤身的底牌，一招过后黑衣女子喋血，原本凌冽的刀招也出现了纰漏，被玉如意砸中小腹，倒飞而出。

飞剑、掌印、葫芦……各种仙宝紧随其后，想要功于一役。

黑衣女子自知不敌，借着倒飞的机会，躲过诸多仙宝，一举突破包围圈，再次朝远处飙射而去。

仙人们也化作流光，紧追不舍。

眼看逃脱无望，黑衣女子咬牙回身挥刀，又斩落两人。

自身却也是身受重伤，再也无法维持御空，跌落山林间。

流光也紧随其后，化为三名老者将其团团围住。

“墨染，你今天跑不掉了，我要拿你的生魂来温养仙宝！”

手托葫芦的老者声如洪钟，双目圆瞪，似要择人而噬。

这一次，他们七人一起追杀，没想到最后居然被反杀四人，连他的宝贝葫芦也被砍伤，属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被叫做墨染的黑衣女子横刀身前，鲜血染红的朱唇轻启，不卑不亢的喝道：

“有本事就来，休要废话！”

她身形笔直，虽面白如纸，浑身却透着股煞气。

一双凌冽眸子扫过场上三人，尽令人毛骨悚然。

手托葫芦的老者表情一滞，心底恼怒异常。

眼前这女人虽然看似油尽灯枯，但谁又能保证她没有同归于尽的招式。

他隐晦的看向自己的两名同伴，三人相顾无言。

在场能活到现在的，哪个不是人精，自然没人愿意做出头鸟。

眼看战局即将陷入僵持，脚踩飞剑的老者却突然皱眉。

一股不属于山林的异味钻入鼻腔，其源头近在咫尺，隐没于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还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