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截杀

一枚铜钱，外圆内方，翻转落定，铜绿间透出永隆二字。

掷钱的是个半瞎的老先生，戴着一顶破破烂烂的方巾，穿一袭清洗泛白旧布袍，左眼珠完全泛白，显然已经瞎了。

几个闲汉在旁赌钱，穿着新衣裳的老汉连输几把，转头笑道：“老哥二，这铜钱有什么好玩儿，不如借给小老儿翻本。”

瞎眼先生摇头道：“这是算命，不是玩儿。”

赌钱老汉笑道：“你少欺负我没见识，你要是懂这个，不妨给小老儿算一算？”

瞎眼先生道：“已经不必算了，你的寿数就在今晚。”

别的闲汉听到这话，纷纷笑起来：“张老八，先生这是咒你死咧。”

赌钱老汉脸色已是极差，本来接连输钱就已经败光了今天的好心情，听到这般不吉利的话，更是烦闷不已。

他狠狠拍了一下桌案：“放你娘的臭屁！瞎眼的老狗，生了一张乌鸦嘴！”

瞎眼的算命先生也不恼，扛起一面小旗，迈着四方步走进夜幕之中，隐隐飘出一句话来。

“丹火灼灼焚业障，气脉昭昭证前因……”

“不玩了，不玩了。”赌钱老汉彻底没了兴致，收走最后几枚铜钱，掐着酒壶晃悠悠出了门去。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凡是得罪他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以前，他在金仙门炼丹，就因为偷了几颗丹药，就被逐出师门。

他为此怀恨在心，临走前在药材库里尿了一泡“私货”，金仙门为此损失惨重。

后来他又跟着一伙人炼私丹，可四个人之中，就属他分的钱最少。

一气之下，他今天换了一身新衣裳，将这件事举报到了长风武馆。

虽然四个人各不相识，可他知道负责烧火的伙计，就是长风武馆的人。

果不其然，傍晚他就收到消息，炼药的老庙被炸了。

那三个同伙死的死，逃的逃，没一个有好下场。

这个算命的瞎子也不例外，必须为他的胡话付出代价。

张老八追出几步，却没发现瞎子的踪影，空荡荡的街面上只有偶尔几声狗叫。

风有些凉，他紧了紧衣裳。

“算你命大！”老汉啐了一口。

他想起烂泥巷破庙的惨状，心情又好了起来，抓起酒壶猛灌了一口。

“活该……都他娘的该死……”

走着走着，他隐约看见迎面过来一个古怪人影，他隐藏在阴影之中，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

张老八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使劲揉了几下，再睁开眼时，那怪人已经近在眼前。

怪人都被一团黑色烟雾罩着，脸上带着一具诡异的凤纹面具，一字一顿嘶哑道：“张老八？”

张老汉咽了口唾沫，哑着嗓子叫道：“鬼……鬼啊……”

惊叫声戛然而止，就像一条被掐断脖子的野狗，已经从物理意义上失去了发声能力。

锋利的窄刃长刀划开皮肉，将半个脖子切成两段。

他双眼外翻，拼命去抠脖颈断处，想要挖出堵住气管的血浆。

可是来不及了。

老汉的身体倒了下去，鲜血如喷泉般泵涌而出，逐渐在其身下形成血泊。

“杀人啦……杀人啦……”寂寥的街巷中响起乞丐流民们的尖啸。

陆远看了眼周遭，视线下移，落在渐渐冷却的尸体上。

没错，就是他，下午来武馆举报的老头。

根据徐鹏的讲述，一起炼药的原本有四个人，分工十分明确。

武师是团队头领，负责保障安全；

马脸男人是团队销售骨干，负责兜售采购；

徐鹏是团队中的技术骨干，负责掌控火候；

而这个名叫张老八的老汉，同样是团队中的技术骨干，曾经在金仙门做过学徒，掌握着丹方技法。

由于分赃不均，张老汉一直心怀不满，也许这就是他出卖队友的理由。

陆远不在乎他是不是无辜的。

为了确保安全，这个团队其他成员，除了徐鹏之外，都只能有一个结果——死。

现在还剩下那个一脉武师，听说不是本地人，只能慢慢寻找他的踪迹了。

出于习惯，他在老汉的心口又扎了两刀。

确认对方已经死透之后，他钻进一条小胡同，然后摘掉面具，若无其事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

自家卧房里，陆远从里面锁上房门，坐在床沿，然后扣上面具。

一阵恍惚过后，他再次来到密室之中，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只有桌案上的烛台缓缓燃烧。

他起身收拾将各种破烂物品锁进柜子里，毕竟要迎接客人，乱乱糟糟的可不成样子。

今天晚上，白采薇十有八九会戴上面具。

陆远一副自信而又充满期待的神态，坐在长桌主位上耐心等待着。

这是个好机会，可以利用白采薇的加入，摸清控制其他面具的原理。

他的视线落在另外三张确实面具的座位上。

“秃鹫、海鸥、麻雀。”

这三个面具持有者，一直是压在他心里的石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小时候吃干脆面集水浒卡，一整套完整的卡片却缺失三张，总是让他心神不宁。

持有面具至今半个多月，三个座位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他甚至怀疑，这三个人已经死了。

没有钟表的空间里，每一秒都过得十分漫长

陆远有些紧张，站起身围着石桌绕起圈来。

等的实在无聊，他索性打开柜子，开始盘点现有资产。

八十八两银子，两瓶黄龙丹，一瓶半的阳壮丸，还有刚刚得到一瓶开脉丹。

印象中，武馆藏书阁有记载丹方的书籍，他之前为了提升【丹药】经验曾经翻看过。

事情要比想象中的容易，只需要拿到丹方，准备原材料和炼丹工具，一同带进密室之中，便可以着手准备自炼丹药了。

“不过，炼丹的成功率太低，听说只有千分之几的成功率，这个问题要想办法解决。”

陆远念叨着来回踱步，脑海中构思着下一步方案。

突然，一道红光从身后乍现，整间密室都在红光的照耀下显得鬼气森森。

与之相伴的，一个清晰的念头钻入脑海，一次又一次地冲撞他的意识。

有神想要进入密室，而且必须得到他的准许才行。

陆远很快就冷静下来，扯平前襟的褶皱，锁上柜门。

“终于等到你了……采薇师姐。”

他在脑海中一遍遍构思着开口的第一句话，却在转过身时当场愣在原地。

长桌右侧第三个位置，一个图案正闪动着诡异的红光。

等等……这……不是采薇师姐的白鹭！

而是……秃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