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凝重

当都尉所水门落下之时,杨氏部曲已经有六十人渡过护城河。

包括那五十名铁甲武士……

其中进入水门二十人,外面四十人。

其余四十人未来得及渡河者,在对岸接应,以及砍树现造新筏。

谁让那二十人见水门未曾落下,立功心切,把木筏拖走了。

然当水门落下的那一刻,外面众人便知中计了,尚未来得及进城的杨氏部曲,顿时鼓噪起来……

他们朝着水门刀砍脚踹,想要把陷在里面的兄弟救出来。

但是如此厚重的实木大门,怎是刀剑劈砍能轻易破坏的……

鼓噪的杨氏部曲,也惊动了都尉所其他地方戍守的奴隶兵,城内叛军也开始闹哄哄一团……

顿时整个交趾北部都尉所内外似乎都活了过来。

乘着贼兵注意力都被杨氏部曲那边闹出的响动吸引,桓方领着自己两个部曲,外加两个杨氏部曲,星夜朝龙编城而去。

这次桓方不敢大意,全身披甲,免得路上遇到贼军之时畏首畏尾。

下半夜,一行五人赶至麊泠县,欲要进城换马,人家死活不开城门。

呵……倒是警觉,不愧曾是做过北部都尉的城池。

无奈,三人便也只好继续前行,计划行至封溪县再换马匹,左右不过多行十几里地。

那封溪县肯定会打开城门……

因为此县乃五年前发动叛乱的反贼豪强老巢,

反贼兵败撤退之时,洗劫了一波,接着士燮平乱,又清洗了一波,现在整个封溪县上下老实得很。

如此说来,此时的封溪县,是除龙编,太守掌握最为牢靠的城池。

只是桓方未曾想到,才到封溪,便遇到自龙编而来,奉命去交趾北部都尉查看消息的一伍郡兵。

得知桓方刚从北部都尉归来,这六人不欲太过麻烦,便想直接和桓方一起回去复命。

桓方劝慰道:

“尔等即是奉长史之命,前去北部都尉查明情况,自当完成上命,实地查看一番。”

“怎能听闻他人一番言语,便疏于上命,应付了事。”

“万一我是被贼军擒获,前来递送假消息,用以迷惑郡府,诸位可能担当得起失职之责?”

见六人被说的面红耳赤,桓方温言安慰道:

“况且益州杨氏正在为我交趾征伐叛党,目前胜负尚未可知……”

“诸君前去探查,当正好分出胜负,到时尔等再将结果传回郡城,是援是守,郡府也有个参考凭依。”

六人闻言,觉得颇有道理,觉得自己一行确实疏漏,遂连忙揖手作拜,感谢桓方:

“幸得仓曹提醒,否则我等说不定会犯下大错。”

桓方微笑接受了他们道谢,

“那便辛苦诸位了……”

六人再次对桓方揖手,笑着打马朝北部都尉而去。

桓方给那一伍郡兵规避了错误,自己却遇到了麻烦……

哎……不得不说交州是真缺马,封溪县堂堂一个万户大县,竟然凑不出十一匹马。

刚才所遇那一伍郡兵,其实是来封溪县换马的,

但是封溪县驿竟然只有七匹马,六人换过之后,便仅剩一匹体力完好的马匹了。

这就挺尴尬,又不可能等到了望海县再换马;

不说到时望海县城开不开城门,就说自己这五人骑乘马匹,能不能跑到望海县,都是问题。

桓方无奈,只得仗着身份,大半夜去敲响封溪县令家大门,让他来给自己想想办法。

不得不说,士府君的身份在封溪县真好用,桓方找上封溪县令不久,县令就已经把五匹体力充沛的马准备好了。

他还打算休息一会呢,哪知才闭上眼睛,进入迷糊状态,县令就登门了。

得……继续赶路吧,还能怎么办!

一行五人这一路尚算平安,没出什么意外,

当然也没在望海县停留,直接一路奔回龙编。

等五人进入太守府,已经是巳时了。

太守府客厅……

只有桓方,桓氏以及士绍三人,这种场合,奴仆自是不方便在场的。

桓方也懒得顾及什么仪态,直接箕坐于蒲团之上,看着太守夫人,自家幼妹一边给自己倒茶,一边听自己抱怨。

没办法,骑了一夜马,腿都要废了,又累又渴又饿。

乘着长史没到,仆人准备饭菜没好的间隙,桓方开始详细地跟幼妹和侄男讲解自己这三天来的遭遇。

“如此说来,贼人攻破津市、北部都尉恐怕有人在背后预谋……”

桓氏在听闻自己四兄一番经历后,眼神失焦,声音飘忽:

“拖住郡兵……

鼓动奴隶……

攻破津市后,迅速撤退……

接着马不停蹄再次袭击北部都尉……

这一番操作,行云流水,处处都是谋算,不是那些造反失败的越人豪强能够想出来的!”

士绍听了,连连点头,那些人若是真有这般计谋,五年前自己父亲也不可能赢得那么顺利,那群越人只会猛打猛冲,稍微鼓动,便会热血上头。

“而且还对阿兄追杀不放……”

“这事有些蹊跷……”

这时,仆人通报,长史程秉到了,正在大堂等待。

三人随即起身,朝外面大堂而去。

桓方再次将自己遭遇对程秉说了一遍,程秉听后神情凝重。

“如此说来,这次津市、北部都尉被叛贼攻破,钱粮另算,光是兵士就损失七百余人……”

桓氏点了点头,接话道:

“当是不差,就算尚有逃出之人,归队者,想也不会太多……”

桓氏这样说,是因为这些郡兵,多是徭役征伐的百姓,丢城失地,追责主要是主官,跟小兵关系不大。

这些服徭役期,又没钱,既然死了那么多人,谁知道我死没死,当然不会再回去了。

“这还不是最重要的……”

程秉话语越发沉重:

“最重要的是津市和北部都尉处的兵器、甲胄被贼人所夺,这会装备多少叛军……“”

“还有那个藏在幕后的黑手,他打算作何?”

咕咕……

一阵极不协调的声音出现在气氛凝重的大堂里,顿时显得格格不入,分外滑稽!

程秉看向声音发出之人,轻抚长须笑道:

“四郎想必一夜水米未进……快去吃些东西,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