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报警

陈麦孜最讨厌冬天,天一冷就让人没来由抑郁。

她坐在厨房烤火,看着外面白茫茫一片,竟然有种想把自己扔进火里的冲动。

出门左转便是楼梯,她裹紧身上棉袄,径直上了楼梯来到二楼卧室。

王兴隆家是一栋两层高的小洋楼。和这里的其他楼房不一样,他们家并非常规的那种如包装盒一样四四方方的楼房,而是楼梯外置的。

楼梯虽说是外置其实也不算凭空出现,而是和厨房、主楼共同组成了一个“7”字形整体。

一楼和卧室区和其他房子没什么不同,楼梯连接两层楼,楼梯拐角下方就是小仓库。

二楼离厨房较近的一侧是个阳台,大约有一个教室一半那么大,上面种满了鲜花和仙人掌。

阳台下面就是厨房和其他杂七杂八的房间。

村子里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房子。这也是陈麦孜母亲愿意改嫁给这个跛腿男人的原因。

房间里妹妹王欣宜此时不过三岁左右,正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窗台边的相框孤零零倒扣在那,陈麦孜将相框摆正,放回了床头。

黑白色的照片里,母亲微笑看着她,似乎在鼓励她好好活下去。

陈麦孜拿出自己的证件和病历本,戴上帽子手套,骑着自行车去了最近的警察局。

“小妹妹,回家吧。”警察喝了口热茶啐了一口茶叶,“这个我们没法立案的。”

“为什么不行?”陈麦孜急呼道:“病历本就在这,我也可以配合调查,怎么就不能立案了?”

警察笑了两声没说话。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陈麦孜眼眶通红,带着愠怒质问他们。

警察也严肃起来,“注意你的态度。第一次为什么不来报案?都搞到流产这一步了才来报案,说明之前都是同意的。”

收到消息的王兴隆匆匆赶来,拉着她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不忘和警察打个招呼,“先走了啊虎子,下次请你喝酒”

“行,你先回去吧四叔。”

陈麦孜这才明白为什么刚刚警察是那个态度。她狠狠将王兴隆的胳膊甩开,在警察局门口呵斥他:“滚,你恶不恶心?”

“我恶心?”王兴隆变了脸色,指着她额头一戳,“伸手朝我要钱的时候怎么不嫌我恶心?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个不是我掏钱?”

陈麦孜又气又恼,脸憋得通红,恨不得怄出一口老血。她张嘴想骂他,却又骂不出来,他说的都是事实。

王兴隆将她拽回车上,锁住车门又威胁她:“你也看到了,我上面有人,把我惹急了给你送到精神病院去。”

“我对你不好吗?以前我们不都好好的吗?今天这是抽什么疯!”

见陈麦孜不言不语,他语气又缓和下来,“我知道你今天做了手术心情不好,那鸡汤我不是都煨好了吗?还有你爱吃的菜。”

“你要是想清楚了,我下午再出门给你买个苹果手机。现在大街上女孩子都在用,很新潮的,你不一直想要吗?”

王兴隆自顾自说了一路,陈麦孜都没理他。

——

一家四口坐定,孙家爷爷坐在主位,端起面前小酒杯眯了一口。

“爷爷你年纪大了,少喝点。”孙砚舟笑着劝道。

“没事,孙子回来了我高兴。”他笑着又加了口菜。

“诶,我不是看到买了鱼吗?怎么不端上来?”

“爸,那鱼刺多,你吃不了。”吴桂芬笑呵呵道。

“我吃不了,不还有你们吗?”

“我这不高血压嘛,桂芬吃素也不能吃。”

“灵舫又不爱吃鱼,都不吃买它干什么,浪费钱。”

“爸…嘉兴爱吃鱼啊,我和桂芬特意买了准备做成咸鱼,过几天他就出狱了。”

“啪”的一声,老人将筷子摔在桌上,三人都吓了一跳。

“提他干什么,晦气的玩意。”

“爸!”吴桂芬不高兴了,“嘉兴怎么说也是您亲孙子,您怎么能这么说他呢?”

“我孙仁武可没这种孙子。”老人摆摆手,一副不愿再提的表情,“我只有一个孙子,就是孙灵舫。”

夫妻俩又一脸怨怼地看向孙砚舟。

察觉气氛不对,孙砚舟赶紧给爷爷夹了菜哄他:“爷爷别生气,快过年了都开开心心的。”

他也没忘了父母,起身给孙振刚斟满酒,又给吴桂芬盛了碗汤,一脸讨好:“咸鱼好啊,等哥出狱了咱们一家人就团圆了。”

吴桂芬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又道:“爸,您手头退休金还有吗?”

“干什么!”孙仁武一脸警惕。

“您别误会啊爸。”吴桂芬笑得有些讨好,“嘉兴也老大不小了,等他出来总得给他娶个媳妇找个事做。”

“哼!”孙仁武一听这话气得胸口起伏频率都加快了,“谁家姑娘会嫁一个坐过牢的小偷?”

“所以才问您手头还有多少钱啊。”孙振刚边吃边说,“爸,这年头只要有钱,哪怕是个残疾人都有人嫁,何况咱们嘉兴还年轻长得又帅气。”

“就是。”吴桂芬附和道:“陈卫国家那口子,不就是嫌他穷改嫁了隔壁庄上的王兴隆。人家王兴隆有小别墅有桑塔纳,瘸条腿照样找老婆。”

孙砚舟越听名字越熟悉,“是陈麦孜的爸爸妈妈吗?”

“昂。”孙振刚难得有个父亲样,和他聊起了从前,“你还记得陈麦孜啊?小时候你们经常一起玩呢,小姑娘现在长得可漂亮了。”

“光漂亮有啥用。”吴桂芬翻了个白眼,“之前没听过嘛?去年他家那小姑娘,三岁多吧,说爸爸给姐姐洗澡。”

“前两天更离谱了。姓王的前一天买了只乌鸡,第二天两人一早去了医院,回来以后到了下午,陈家那丫头忽然就去警察局要报案。”

想到自己前两天刚回来时和陈麦孜的碰面,孙砚舟心里陡然生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有些慌张:“报什么案?”

没想到儿子也会对这事感兴趣,吴桂芬小声做了个嘴型,“堕胎。”

“村里都传遍了,现在…”

孙砚舟猛地站起来,把其他几人吓了一跳。

孙仁武拿筷子敲了敲碗一脸不悦,“你跟孩子说这些干什么?他才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