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往事应该再提

许涛一个展翅，飞到陈家屋顶上。

自己可太熟悉这里了。

每天早晨，当太阳的第一缕曙光从烂柯山后升起，自己就会准时打鸣，喊沂水村全村男女老少起床。

一开始许涛刚重生，还是凡俗鸡身时，是生物本能驱使他这么做的。

后来，每日情报指引的灵虫越来越多，吃许涛下的蕴含灵气之物也越来越多，原始的生物本能也越发无法约束自己。

许涛承认，后来的早晨报晓打鸣，纯属是习惯了。

每天早晨不叫几声，心里痒痒。

许涛望向那沂水河后的烂柯山，云雾笼罩，连绵起伏。

踏入一境前，自己的眼睛，只能大概看出个外形，对山上走势细节一概看不清楚。

现在，许涛目力已经能穿透薄处云雾，

许涛定睛看去，烂柯山峦的褶皱如刀刻斧凿，苍松古柏扎根于岩缝之间，甚至能看清山腰处一条隐秘的溪流，蜿蜒如银蛇，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更远处，一道飞瀑从绝壁倾泻而下，水汽蒸腾间，好似七彩霞光流转。

真是一处修炼福地啊。

许涛不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仙人捷足先登，成为一处私人修道之地。

说实话，自己目前还是一境，攻伐术法《天鹏吞日法》还未正式入门修炼。

冒然进山，闯别人家门。

就有点摸不清天高地厚，属于是自找危机了。

但是，沂水村的机缘就这么多，根本不够自己接下来修炼的...

正思索间，

许涛耳朵灵敏地捕捉到了，有人在谈话。

是陈老汉和洛斧！

许涛收敛气息，悄悄挪动。

后院菜园的两人并没发现自己，许涛悄悄在屋顶上看着他们。

吃瓜之心，人皆有之，何况是鸡？

看着两人唠磕的方式，一看就是老熟人了。

怪不得洛斧一路上心事重重。

许涛心里不由得惊叹，这两人身份，性格如此迥异不同。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自己真不相信他俩是朋友。

而且是自幼开始的发小。

许涛不由得啧啧一声，陈老汉既然认识洛斧这层关系，面对青州官员为何还这么害怕？

直接给姜晨报个名字，或者给赵靖玄说：

你好，我是那洛大人介绍来的...

难道是怕欠洛斧人情？

许涛又继续听下去，

不对，看样子，好像是洛斧欠陈老汉人情。

洛斧一个从七品大乾官员，三境武夫，如果不是赵靖玄突然空降，还是板上钉钉的下一任青州巡检司长。

陈老汉一个耕地的庄稼汉，除了为人比较大方，其他的有什么长处，许涛真想不出来了。

怎么能是洛斧欠陈老汉人情？

拿什么欠？

洛斧抽了口陈老汉的旱烟，缓缓说道：

“老陈，你为什么当时就是不吃那枚仙丹呢？”

仙丹？！

许涛屏住呼吸。

洛斧拿着茶壶，给自己续上半碗茶水。

“老陈，当年你7岁，我6岁。下了学都没听爹娘们的话，偷跑去那烂柯山抓野兔，结果山中大雾弥漫，咱俩冻得瑟瑟发抖，找不到下山的路，差点死在那里。”

仿佛是想起了一桩很久很久的往事，陈老汉看着菜园里的青翠蔬果，喃喃说道：

“是啊，我记得还有一头黑熊，看到咱俩跟发了疯似的，追了咱们一路，咱俩爬到树上，它也爬树。”

洛斧点点头，当时凶险程度，两人差那么一点点，就进了熊肚子里。

随后，陈老汉没由来说了一句，

“老洛，你说，我现在开始重新练武，晚了吗？”

陈老汉这句话，可谓是谷雨惊雷般在洛斧耳边炸响。

洛斧不可置信地看着陈老汉，放下茶水。

“陈三更，你给我实话实说，你最近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咱俩躲在树上，黑熊在树下，咱哥俩抱在一起嗷嗷大哭，这交情你能忘了？”

“忘不了，忘不了。”陈老汉微微笑道。

真的差点死掉了。

“后来，要不是那位仙人出现，把黑熊赶跑，还给咱俩一人一个仙家机缘，咱们哪有...”

说到这里，洛斧没有再说下去。

那位仙人白衣飘飘，长相年轻。

凭空出现，手一挥，就把身长足足四米的巨大黑熊直接打飞几十米，黑熊身躯撞断了许多老树，随后狼狈地跑回山深处。

将自己和陈老汉救下后，仙人说此劫因他而起，理应给予机缘补偿，才能消了这桩因果。

两桩机缘。

一本呼吸法，一颗仙丹。

虽然年龄小一岁，但洛斧当时比陈老汉高一头。

洛斧家里不差钱，平时不过年也能开开荤吃上肉。而陈老汉长得黝黑瘦小，有些营养不良。

仙人告诉洛斧和陈三更，呼吸法适合打磨肉身体魄，温养经脉，如果有幸天生仙道慧根，踏上登山路更为容易。

而仙丹的功效，就一句话：

起死回生。

傻子都知道仙丹是两者中最最珍贵的，因为呼吸法就算练了，也不一定能进入仙道。

而这枚丹药，则能实打实救活一个人。

无论是谁。

洛斧和陈老汉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拿仙丹。

陈老汉出布，洛斧出拳。

陈老汉赢了。

两人下山，洛斧何等聪慧，那本呼吸法从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哪怕家里人，洛斧也闭口不提。

而陈老汉有一枚能起死回生的仙丹，洛斧也当不知道。

陈老汉也是。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不啻于稚子怀千金于闹市之上。”

后来，洛斧无论怎么按照呼吸法练气，都着实没有仙道慧根。

但肉身体魄，却实打实提升，经脉也开辟的十分扎实。

于是，洛斧顺利走入武道。

而陈老汉，给自己的衣服内封了一个内兜，将那枚仙丹小心藏入，每时每刻都贴身携带。

为何洛斧不继续说下去？

仙家机缘，让洛斧直接从乡野孩童，跨入了大乾官场，如今不说飞黄腾达，也是青州县城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而陈老汉再穷时候，都没有把那枚丹药卖掉换钱。

是拿来救了洛斧一命。

二境武夫洛斧，被飞剑钉死在城墙上。

仙家子弟，即将斩下洛斧头颅。

呼吸法最后一页，记载着几行雄黄写下的字体。

“天道煌煌，人间无常。若有生死之劫，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慎用此法，燃烧心头血，破得一线生机。”

“此法后患无穷，可致经脉寸断，修为尽失，后人谨记。”

于是洛斧燃烧了心头血，以此生无缘武夫路的代价，换来接近武道三境巅峰的临时实力。

仙家子弟被掏心而死，洛斧倒在血泊中，气息马上断绝。

陈老汉认出了满脸血污的洛斧。

没有任何犹豫。

撕开内兜，将那枚长相如泥丸的丹药喂给洛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