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退社

路明非就读于当地最有名的一所私立学校，学费昂贵，师尊严苛，豪车如云，美女如流云。

路明非所在的班里也很有一些名气，好事者将钢琴小美女柳淼淼、文学社社长陈雯雯以及小天女苏晓樯并称仕兰三美，校内对她们虎视眈眈的男生可不在少数，连带着路明非这个肚子憋不住屁的衰仔都被人注意上了。

先不说每天给他投喂零食而喜提狗腿子一枚的苏晓樯，毕竟在众人眼里路明非和这云端上的天女有着云泥之别，即使衰仔效仿牛郎去偷了她的衣服多半也是会被丢进牢房里好好醒过醒过。

路明非过去也有自知之明，他和苏晓樯冤家归冤家，但别说勾肩搭背，两人一直保持着相当安全的距离，过去小天女和他都心有所属，充其量算得上是败犬之间的惺惺相惜。

路明非一直觉得他把暗恋陈雯雯这事瞒得挺深的，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让人看不出他的心事，实际上作为陈雯雯头号追求者的赵孟华早就看出这货的险恶用心，略施小计就让路明非的秘密被众所皆知了。

本来赵孟华是打算收路明非当小弟的，但哪有小弟总对大嫂心怀不轨的？如此就作罢了，反手还断了路明非作为透明人的生存之路，也断了他那尚未开始的懵懂恋情。

路明非推开班级门时不少同学都抬起了头，看到是他后就又低了下去，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念书，生怕下次月考考砸了被老师分到路明非那一桌去。

怎么说呢，路明非在班里的处境很微妙，借用他们老师的话就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路明非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抚摸着被他藏进书堆里的《小说绘》，眼睛里放着绿光，动作油腻得跟他妈抚摸绝世大美女似的，看得小胖墩徐淼淼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胳膊，心想这衰仔一天不见咋变这么瘆人了呢？

“青春啊青春！青春真好啊！”

路明非时常觉得他有着文人般骚气的灵魂，在九州他是专业砍人脑袋的杀胚，但回到了高中他就又成了文艺社的一把好手，可惜这会儿没什么灵感，硬要吟诗就只能憋出大海啊你全是水老虎啊你四条腿……

小天女今天没来上学，路明非想找她问些事都找不着人，心想小魔鬼这谜语人做派也不知道和谁学的，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昨日破船吗？

下课之后赵孟华想要指使路明非去跑个腿，当然是有偿的，他也是看小天女不在，准备用别人家的小弟过过瘾，不过可能也是觉得徐淼淼那胖墩兄弟俩胜任不了这差事吧？

路明非可是顶级牛马，廉价又实用，还有着陈雯雯暗恋者的buff在身，赵大公子每次使唤他都油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爽感。

“好马不伺二主。”路明非头也不抬地道：“不是美少女免谈。”

给小师妹当牛做马也就算了，你赵孟华算哪根葱？要不是现在文明社会，路明非定然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赵孟华顿时被惊得往后仰去，娘希匹的，路明非这厮是怎么了？平日里可是给点粮草连节操都不要的无耻劣马啊，总不能吃错药了吧，难不成他还有骨气这东西在！

赵孟华被拒绝后没有恼羞成怒，实际上他想使唤人也不是非得路明非，这衰仔向来不被他放在眼里，只是陈雯雯刚刚一句话让赵大公子起了些心思。

作为唯二被陈雯雯亲自邀请进入文学社的人，路明非自认和小白裙女孩关系不一般其实还真是有点儿依据在的。

路明非以前总是耸脖子缩脑、唯唯诺诺的衰样，陈雯雯打他今儿一进班级门就觉得他今天不对劲，腰背立得挺直，眼睛里也有光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当你真的想站起来的时候就没东西能让你跪下去。

路明非以前是时不时跪在地上没错，但现在他不想跪了，以后也不会跪了，于是就平静地拍拍膝盖上的土站起来了。

第一个发现这事的人居然是陈雯雯，大概是因为路明非突然变得有些陌生了，她没敢直接去和路明非搭话，而是在赵孟华身旁轻轻感叹了声：“路明非今天有些不一样了。”

确实不一样了，赵孟华很严肃地想，衰仔不贪财的时候还真没那么贱了，不过这货原来长这样啊？以前因为他太衰都没怎么注意过他的脸。

草了，真没想到他英明神武的赵大公子居然也会有觉得路明非是顶好小鲜肉的一天。

赵孟华碰了一鼻子灰，但也没怎么在意，他和路明非没什么深仇大恨，无非是情敌间的较劲。

让全校看路明非的笑话是他做的不对，路明非不计较还好，要哪天真知道这事上来指着他鼻子骂，理弱的赵大公子都得先礼让三分再同路明非赤膊打个痛快。

不过别看他此时想的光伟正，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因为赵孟华不把路明非放在眼里，不愿与扶不起来的衰仔起冲突而落了身份。

赵孟华这人矛盾得很，明明家室好人聪明长得还人模人样的，可做起事来流里流气，真要说他流氓吧又偏偏爱端个架子，摇起扇子附庸起风雅来就能给陈雯雯这种文绉绉的小丫头哄得晕头转向。

陈雯雯也挺好奇路明非今天怎么了，正好文学社最近有个活动，她打算借此为契机和路明非交流一下。

作为文学社的理事，路明非的任务就是在陈雯雯一声令下后挨家挨户地收钱和跑腿。

“路明非，这次活动麻烦你通知一下其他社员。”

陈雯雯走到路明非面前说了些话，女孩的声音很文雅，咬文嚼字得让说出的每个字都很清晰，像是珍珠一颗颗掉进玉盘里那样清脆。

路明非静静地听着，他此时看向陈雯雯的目光并不复杂，反而清澈得像是万里无云的碧空，女孩在他眼中的影像如同白洁的飞鸟。

“抱歉啦社长，我要辞去文学社理事的职位了。”路明非笑着道，这一刻他终于确定了，无论是婶婶家还是仕兰高中都不存在能困住他的笼子。

飞鸟可以在天空中自由飞翔，但飞鸟的眼睛却容纳不了没有边际的天空，它总归有一天会合拢羽翼回到地面。

天空从来不是飞鸟唯一的归宿，而路明非也注定无法栖息在飞鸟的眼睛里。

可这不是命运，是路明非的选择。

他选择和过去的自己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