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来书院,只是为了查哥哥的下落

问天书院天降两个学生。

不过这在书院里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问天书院是大承最高学府,能进这里学生都是京中达官显贵之家的公子,其父官职最低也得是四品以上。

换句话说,就是官家公子们“镀金”的地方,以后入朝为官更加顺理成章。

按理说二世祖们家中大多都设有族学,也都请得起名人大儒作为先生。

但是京中权贵们还是一股脑的把自家公子往问天书院里塞。

学问是次要,人情关系往来才是主要。

毕竟承皇的三个儿子,大承的三位皇子都在问天书院学习。

这些公子们将来都是要进入大承官场的,所以现在这一座小小的书院,就成了个“小官场”。

谁家大人支持哪位皇子,哪位大人和哪位大人是死对头,在书院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北境盛国公世子前年奉召进京,也是在问天书院修习。

如今盛辞月一身书院统一制式的青衣长衫,束胸垫肩,脸上用暗色脂粉涂黑了些,发髻梳成男子样式,鹌鹑一样的站在监学面前。

杵在她旁边的,是今日和她一起进入书院的“新生”。听监学先生和他话间的意思,此人是镇南大将军家的五公子——李随意。

盛辞月小心翼翼的侧脸瞧了一眼,然后目光一顿。

此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和她一样也穿着长衫,却浑身都是收敛不住的张扬之色。

少年肤色偏黑,是习武之人常年在烈阳之下摸爬滚打的痕迹。宽肩窄腰。五官深邃硬朗,从侧面看去,光线勾勒出他流畅的鼻峰和下颌。

青衣校服在他身上穿得歪七八扭,广袖被他折了好几折揩在肩膀上,像是偷了书生的衣服的土匪。

盛辞月艰难的吞了吞口水。

这怎么看着随时要跟人干一架的样子……

脑海中想法还没过去,这人就转过来了。

于此同时,十分欠揍的话也随之响起。

“看什么看?老子抽你啊?”

凌厉的视线和她相触,盛辞月心头不自觉地一颤。

这个人她见过。

这是在进京的时候撞上的那个少年。

意识到这个,盛辞月马上别过脸去,不敢再面对李随意。

万一被认出来,又是一桩麻烦事。

她来书院,只是要查哥哥的下落。

半个月前,北境收到京中消息,说问天书院的寝舍失火,盛国公世子不幸遇难。

火势太大,整片寝舍都烧成了灰,尸体更是面目全非。

盛国公镇守北境,手中掌管十万安北军,势力庞大。因为他的存在,相临的戎狄才有所忌惮,不敢无端滋扰大承边境。

声望极高,手中有兵权,独自镇守一境,自然而然会引起圣上的猜忌。

不得不用,又担心他造反,必须要有所牵制。

盛国公世子来京读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质子。

然而世子到问天书院修习才不过两年,就葬身火海,怎么看这件事都有蹊跷。

盛辞月深知,想要弄清楚起火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靠京中传过来的消息是绝对不行的。

皇帝的人为了安抚盛国公,必会想方设法的查出一个合理又圆满的解释。

但盛辞月要的不是这个。

她知道哥哥没有死,只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无法与北境联络。

那具焦尸根本无法辨认身体特征,判断身份也只是根据尸体手部的陶瓷扳指下的结论。

那枚扳指是盛辞月亲手做的,什么样子她心里最清楚。

所以她一眼就认出那扳指是假的。

如果哥哥真的死在火场里,或者是被奸人所害,那跟着尸体送回北境的一定是真的扳指。

所以那场大火极有可能是哥哥自导自演的金蝉脱壳之计。

她担心哥哥在京城遇到了麻烦,无法联络北境。

爹爹那边又迟迟没有动作,她心急如焚,必须亲自来看看。

目前什么头绪都没有,她只能先想办法进入书院,从书院的大火查起,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因为是头一天进书院,白天盛辞月办完一套入院流程,领书册领名牌,各种记名报道之后,已经接近傍晚。

在饭堂吃过晚饭后,她和李随意就一起被侍童带着往寝舍走。

问天书院的寝舍都是四人寝,用屏风隔开,分成里间和外间。

外间是会客间,放着学子们的书架书桌和一些日常用品。

里间则是寝房,四张四尺宽的床排成一排,床头靠墙,每张床中间间隔不过两步。

来寝舍的路上,路过了许多房间。

盛辞月一路留心观察过来,发现里面正儿八经住人的很少。

有的寝舍干脆直接就是空的,门外的排架上明明白白的挂着四个名字,里面却只有空空荡荡的桌子架子,连个烛台都没有。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里读书的都是官宦人家的弟子,谁的卧房不是雕金砌玉的?

这里跟家里的卧房一比,简直就是贫民窟。

所以大家都接受不了这里的艰苦环境,晚上散了学就各回各家。

只有陛下派督学来检查的时候才会装一装刻苦,在这里屈就两天。

到了编号为“东二十一”的门前,侍童把刻着“尹怀袖”和“李随意”的木牌挂在门前的排架上,然后推开了屋门。

“二位公子,这里就是你们的寝舍了。”

盛辞月点头道谢,顺便看了一下排架上的另外两个名字。

江焕,崔乘风。

盛辞月在“江焕”这个名字上定了定,心中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江”乃是大承的国姓。

所以这个江焕……

“愣什么呢?傻了?”

就这一愣神的时间,李随意就已经走进去四处打量了一圈,开始不耐烦的叫她了。

“进来,门关上。”

“哦……好……”

盛辞月嘀嘀咕咕的跨进来,把门关好,再一扭头李随意就已经绕过屏风,在最靠边的一张床上躺下了。

“还行。”他翘起二郎腿,听语气似乎对这里还是挺满意的。

盛辞月把背上的大包袱放在外间的一张空桌子上,从里面拿了床单,走到里间,看了看四张床铺。

最右边的那张床上已经有了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下还有一双木屐,贴着床头的墙边摆着。

最左边那张床被李随意霸占着,鞋也没脱,就踩在软垫上,二郎腿还在晃啊晃的。

中间两张床倒是都没有被褥,只铺着一张软垫,想来她们这个寝舍也有人不在这里住。

还好有个人不在这住,盛辞月还能有个选择的余地。

她微微一皱眉,果断把手里的床单放在距离李随意更远的床铺上。

那边的李随意注意到她的动作,眯着眼睨她一眼,鼻腔中传出一声冷嗤。

盛辞月装作没听见,开始自顾自的收拾自己的床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