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宣府城笼罩在一层薄雾之中，青灰色的城墙如巨龙般蜿蜒在燕山余脉间。李承泽勒住缰绳，仰望着这座九边重镇的巍峨城墙。斑驳的城砖上密布着箭痕炮坑，几处新修补的痕迹还露着灰白的茬口，显然不久前刚经历过战事。
“下马！接受查验！“
城门处，一队身着赤色棉甲的守军横枪拦路。为首的百户生得豹头环眼，腰间悬着的铜牌在晨光下泛着暗沉的光泽。李承泽注意到他右手缺了两根手指，断口处结着紫黑的痂。
周遇吉上前递过勘合：“保定前卫残部，奉调协防。“
那百户翻检文书的动作突然顿住，眯眼打量着众人：“听说镶白旗的鞑子在追剿一支明军，就是你们？“他的目光在赵云银甲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华佗的药囊，“带着郎中行军？有意思。“
入城的青石板路上，李承泽闻到空气中飘散的焦臭味。街边屋檐下挤满逃难的百姓，有个裹着破棉袄的老汉正用陶罐接屋檐滴水。几个面黄肌瘦的孩童蹲在墙角，眼巴巴望着巡逻兵卒手中的炊饼。
“看那边。“王虎突然压低声音。顺着他指的方向，李承泽看见城西校场上堆着数十具盖草席的尸首，几只乌鸦正在席间跳来跳去。
总兵府前的旗杆上，一面褪色的“杨“字大旗无精打采地垂着。亲兵引着他们穿过三重院落时，李承泽注意到廊下站着几个穿程子衣的文士，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末将参见杨军门！“
厅内，宣府总兵杨国柱正在沙盘前踱步。这位年过五旬的老将左颊有道蜈蚣状的疤痕，铁甲下的胖袄已经洗得发白。听到通报，他头也不抬地摆摆手：“周游击的兵安置在瓮城营房，至于这位李把总......“他抬眼瞥了瞥，“听说你会造什么火器？“
李承泽正要应答，忽听城外传来急促的钟声。一个满身尘土的夜不收跌跌撞撞冲进来：“报！三十里外发现建奴大军！打着织金龙纛！“
杨国柱手中的指挥棒“啪“地折断在地。厅内瞬间落针可闻，李承泽分明看见总兵太阳穴处的青筋暴了起来。
“多尔衮......“老将的嗓音突然嘶哑，“传令，四门戒严，民壮上城！“
走出总兵府时，李承泽发现华佗正蹲在石阶旁观察一株野草。老神医捻着叶片轻声道：“马兜铃，治金疮的良药，这时候节本该开花才是。“他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天象有异啊。“
当夜，李承泽被安排巡查北城。走在雉堞间的马道上，他触摸到垛口处尚未干涸的血迹。守夜的军卒告诉他，三天前清军游骑曾突袭北门，那些血迹是战死的民壮留下的。
“把总您看。“王虎突然指着城外。月光下，远处山脊线上隐约有火光流动，像一条蜿蜒的火蛇。李承泽数了数，至少有上百支火把。
次日清晨，李承泽在匠作坊里找到了解决方法。他挽起袖子，亲自示范如何将火油与松脂按七三比例混合。“要像和面一样搅匀。“他握着木棍在陶缸里用力搅拌，黏稠的混合物泛起琥珀色的光泽。
老匠户张铁头试着灌制第一个燃烧瓶时，陶罐突然炸裂，火油溅了他满身。华佗立刻上前，从药囊取出种青色粉末撒在烫伤处。“白及粉合冰片。“他边敷药边解释，“止痛生肌。“
到了申时，北城敌楼已经堆满八百多个陶罐。李承泽特意让军士们在罐身缠上浸油的麻绳，“这样投掷时不容易脱手。“他边说边比划着投掷动作，忽然注意到赵云正望着罐子出神。
“子龙将军？“
银甲将军轻抚陶罐：“当年长坂坡若有此物......“话未说完，城外突然响起号角声，悠长凄厉如同鬼哭。
李承泽扑到垛口前，只见地平线上腾起滚滚烟尘。清军阵中，数十面织金龙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前方是三排盾车，车后隐约可见云梯的轮廓。
“准备迎敌！“杨国柱的吼声在城头回荡。
第一波箭雨袭来时，李承泽正帮弓弩手往箭簇上涂抹华佗配制的毒药。墨绿色的药膏散发着苦杏仁味，有个年轻士卒不小心沾到手上，皮肤立刻泛起红疹。
“放箭！“
随着令旗挥下，数百支毒箭呼啸着扑向敌军。李承泽看见冲在最前的清军盾手突然扔掉大盾，疯狂抓挠着自己的脸——腐骨散开始发作了。
“燃烧瓶准备！“
李承泽亲自点燃第一个火罐。浸油麻绳遇火即燃，在陶罐表面缠绕出妖异的蓝焰。他深吸口气，抡圆胳膊将火罐掷出。陶罐在空中划出弧线，精准砸在一辆盾车上。
“轰！“
爆燃的火浪腾起两丈多高，躲在车后的清军顿时变成火人。有个浑身着火的巴牙喇惨叫着冲出火海，没跑几步就栽倒在地，空气中顿时弥漫着烤肉的味道。
“继续投！别停！“
城头上，数百个燃烧瓶如流星般坠落。火海在城墙下连成一片，热浪逼得守军都不住后退。李承泽抹了把脸上的烟灰，突然看见火场中有个镶白旗甲士竟冲破烈焰，云梯已经搭上城墙！
“子龙！“
银甲将军早已跃上垛口，龙胆枪如白虹贯日，将那名甲士当胸刺穿。但更多的云梯已经架设完毕，清军如蚂蚁般攀附而上。
“倒金汁！“
随着杨国柱一声令下，守军将早已烧沸的粪水倾泻而下。被淋中的清军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有几个直接松手坠下城墙。李承泽看见有个清军被烫烂了半边脸，却仍死死抓着云梯不放。
战至黄昏，护城河已飘满尸首。当鸣金声终于响起时，李承泽瘫坐在箭楼里，发现自己的手抖得连水囊都握不住。华佗正在给赵云包扎——银甲将军的左臂被铅弹擦出寸许长的伤口。
“我们守住了。“周遇吉拖着受伤的腿走进来，脸上却不见喜色，“但多尔衮只是暂时退兵。“
李承泽望向城外，暮色中清军营寨的篝火如繁星般密集。系统界面突然弹出新消息：
【解锁“进阶燃烧瓶蓝图“：可添加铁蒺藜增强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