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星图密窟

引擎轰鸣声如困兽低吼,陆星野猛拉操纵杆,波音 737擦着三危山巅的秃鹫群掠过。沈青瓷的银针“叮”地钉入舱顶,绣绷上的敦煌星图突然活过来,二十八宿化作流光溢彩的星子,在舷窗玻璃上投射出立体星轨。“东经 94°18′,北纬 40°01′,”陆星野扫了眼导航屏,指尖敲了敲驾驶舱内突然浮现的西夏文血书,“刚好是莫高窟北区的坐标。钟老,您这琴弦震出来的 Morse码,比机场雷达还准。”钟子期闭着眼抚过断弦,桐木琴箱发出蜂鸣,三根琴弦分别震颤出“・—・”“—・・”“・・—”——这是“小心”的摩斯密码。陆星野刚要转头,就见挡风玻璃外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傀儡丝,如蛛网般笼罩住整个机翼,每根丝线上都串着北宋钧窑的瓷片,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虹光。“陕州汪家的‘牵星傀儡丝’!”沈青瓷银针刺破绣绷,《捣练图》的金线化作实体水袖卷向傀儡丝,“陆星野,记得你说过爷爷的假牙能碎傀儡核心?”“那是高岭土烧制的景德镇特制款,”陆星野咧嘴一笑,从口袋里摸出颗泛黄的假牙,“不过现在更需要这个——”他抬手将假牙按在操纵杆的星图按钮上,金纹顺着按钮蔓延至整个仪表盘,“陆九章留给我的见面礼,说不定是开窟的钥匙。”机身剧烈震颤,傀儡丝在金纹灼烧下发出刺耳的滋滋声。当假牙完全嵌入星图时,三危山腹部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藏在山体中的九层佛塔。陆星野眯起眼,看见塔檐下悬挂的青铜风铃上,竟刻着与沈青瓷发间银针相同的西夏文字。“欢迎来到莫高窟北区 93窟,”他一脚踹开驾驶舱门,“钟老,劳驾用《梅花三弄》清清场子?我猜汪闻涛的傀儡大军早就在下面候着了。”钟子期指尖轻拨琴弦,《梅花三弄》的泛音如涟漪扩散,震碎了舷窗外最后几根傀儡丝。三人踩着舷梯跳下飞机时,暮色已浸透戈壁,佛塔前的空地上,三十六尊冰裂纹梅瓶整齐排列,瓶口正缓缓溢出黑色尸油,在沙地上勾勒出西夏文的星图轮廓。“万历年间的瓷胎阴魂,碰上敦煌的罡风,倒是挺对味。”陆星野踢开脚边的梅瓶,瓶中滚出的胎发突然化作萤火虫,扑向佛塔石门上的“毗沙门天王”浮雕。沈青瓷的银针突然竖直悬浮,针尖指向天王手中的宝塔:“陆星野,看浮雕的缨络——是苏州码子!”他凑近一看,果然,天王璎珞上的珍珠排列成“〣〢〡”的符号,正是苏州码子的“321”。陆星野右手按上浮雕,金纹如活物般爬上石雕,当数字与掌心星图重合的刹那,石门轰然洞开,吹出的气流中夹杂着陈年壁画的矿物颜料气息。“小心,门内有乾坤。”钟子期的琴弦突然绷直,在沙地上写出“机关”二字。陆星野挑眉,摸出从飞机货舱顺来的青铜簧片,对着门缝轻轻一吹,簧片发出的次声波在洞内激起千层沙浪,露出暗藏的三百六十个弩箭孔。“明代匠师的‘天门阵’,”他咧嘴一笑,从背包里掏出惠山泥人——正是第三章中从傀儡腹内取出的那尊,“用泥人替身探路,老祖宗的智慧果然好用。”泥人刚滚进洞内,顿时万箭齐发,插在泥人身上的弩箭竟全是西夏骨箭,箭头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安全了。”沈青瓷银针一挥,绣绷展开成《八十七神仙卷》的屏障,三人鱼贯而入。洞内空间远比想象中开阔,穹顶绘着完整的敦煌星图,每颗星都嵌着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幽幽光芒。地面上用朱砂画着巨大的星象推演图,中央摆放着石床,床上躺着具穿着明代官服的骷髅,右手握着卷残破的经卷,左手戴着的青铜护腕上,赫然刻着陆九章的生辰八字。“爹......”陆星野喉结滚动,指尖触到石床边缘的刻痕,瞬间被卷入记忆幻境——年轻的陆九章正在用敦煌壁画修复技术修补一幅星图,身旁站着位戴面纱的女子,发间别着与沈青瓷同款的西夏银针。“星野,若你看到这段记忆,说明你已成为守钥人。”幻境中的陆九章转身,眼中竟有金纹闪烁,“莫高窟北区藏着星穹计划的核心机关,用 108道匠魂与敦煌星图共鸣,可阻止蜃楼集团的阴谋。记住,生魂需归位,怨魂需净化,而开启机关的密钥......”幻境突然碎裂,陆星野猛地回神,发现沈青瓷正用银针挑开骷髅手中的经卷。泛黄的纸上,用徽墨画着莫高窟北区的星图,每个洞窟都标着不同的非遗技艺,而 93窟的位置,赫然画着曜变天目盏的图案。“《星穹傀儡经》残页,”陆星野咬牙切齿,“汪闻涛那老东西果然想复活星穹计划,用匠魂当电池!”他突然注意到骷髅颈间的玉佩,正是自己脖子上那块莫高窟北区钥匙的另一半。当两块玉佩相触时,地面的星象图突然亮起,二十八宿的位置升起对应的非遗器物模型:苏绣的经纬线、古琴的七弦、惠山泥人的点睛笔......钟子期的琴弦突然震颤,奏出一串复杂的音律,竟与星图的光芒闪烁节奏完全同步。“工尺谱!”沈青瓷恍然大悟,“钟老用《将军令》的工尺谱对应星图,这是开启机关的密码!”陆星野点头,右手金纹顺着星图蔓延,当金纹触及“敦煌壁画”的星位时,穹顶的星图突然翻转,露出暗藏的西夏文密语:“以生魂为引,以怨魂为鉴,双生守钥人,方能破穹天。”“双生守钥人?”沈青瓷皱眉,突然感觉发间银针发烫,竟在沙地上投射出西夏文的“青瓷”二字,“难道是指我和你?”陆星野还未开口,洞外突然传来傀儡丝的摩擦声。成百上千的傀儡涌进洞内,为首的正是戴着傩面的汪闻涛,他抬手一挥,傀儡丝如毒蛇般缠向星图机关。“陆星野,把守钥人的位置交出来,”汪闻涛的声音从傩面后传出,带着金属的沙哑,“你以为陆九章真的死了?他不过是去完成星穹计划的最后一步——”“放你娘的敦煌飞天屁!”陆星野抄起石床上的青铜护腕,金纹与护腕共鸣,竟化作金色盾牌挡开傀儡丝,“钟老,来段《十面埋伏》!沈青瓷,用你的苏绣把星图给我活过来!”钟子期琴弦骤紧,激昂的《十面埋伏》如万马奔腾,震得穹顶夜明珠簌簌坠落。沈青瓷银针刺破绣绷,这次绣的是敦煌经变画中的“降魔变”,金箔勾勒的金刚力士从绣绷中跃出,挥拳砸向傀儡群。陆星野趁机将两块玉佩嵌入星图,右手按在“曜变天目盏”的星位上,金纹如岩浆般席卷整个机关。“以我为引,匠魂归位!”他大吼一声,108道匠魂光点从玉佩中飞出,分别落入星图的 108个星位。当最后一道光点落定,穹顶星图突然爆发出耀眼光芒,化作巨大的曜变天目盏虚影,盏内星空流转,每颗星都对应着一道匠魂。汪闻涛惊恐地看着傀儡丝在光芒中灰飞烟灭:“不可能......你怎么会有全部匠魂?”“因为我爷爷早就算准了你会来,”陆星野擦了擦嘴角的血,金纹已蔓延至胸口,“现在,该算算你用童子骨灰炼瓷的账了——钟老,麻烦用《广陵散》给这些怨魂送个行?”钟子期指尖划过琴弦,从未听过的《广陵散》残章响起,幽咽如泣的音律中,冰裂纹梅瓶中的胎发化作白光升空,怨魂们的面容在光芒中逐渐平和。汪闻涛惨叫着后退,傩面裂开露出底下的惠山泥胎——原来他早已是傀儡,真正的肉身不知藏在何处。“陆星野,你以为破了星图机关就能赢?”泥胎傀儡裂开嘴,露出里面的青铜核心,“记住,海上丝绸之路的匠魂船......”话未说完,便在金光中化作齑粉。洞窟突然震动,星图机关缓缓升起,露出通往地下密室的石阶。沈青瓷发间银针突然指向石阶深处,针尖竟凝出一滴血珠,在沙地上写出“青瓷窑变”四字。陆星野看着她发白的脸色,突然注意到她耳后浮现出与壁画中女子相同的胎记。“先下去看看,”他握紧她的手,金纹与她腕间的苏绣银镯共鸣,“不管什么秘密,我们一起面对。”三人刚踏上石阶,身后的石门突然轰然闭合,穹顶的星图重新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幻觉。钟子期的琴弦在石阶上扫出一串火星,照亮了墙壁上的西夏文刻字:“当双生守钥人开启星穹之门,切记——生魂不可灭,怨魂不可留,而真正的密钥,在海的尽头。”陆星野挑眉,摸出从汪闻涛傀儡身上找到的纸条,上面用活字印刷体写着“泉州开元寺,东西塔,郑和宝船”。他转头看向沈青瓷,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胸口的金纹,那里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曜变天目盏的图案。“看来下一站是泉州,”他咧嘴一笑,拍了拍钟子期的肩膀,“钟老,您梦中的广陵散残章,说不定能在郑和的宝船上找到答案。”钟子期点头,琴弦在石阶上写出“海魂”二字。沈青瓷深吸一口气,银针重新回到绣绷上,这次她绣的是泉州刺桐港的商船,每一针都带着破局的决心。洞窟深处,传来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是来自深海的召唤。陆星野握紧手中的青铜护腕,金纹顺着手臂蔓延,与护腕上的西夏文形成共振。他知道,爷爷留下的谜题才解开一半,而海上丝绸之路的匠魂失踪案,正等着他们去揭开最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