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并非大规模操练的时段。
但仍有几位精悍的镖师在一位老镖师的监督下。
验收着一批新到的兵器,多是匕首和马刀。
其中一项检验引起了周锐的注意。
场中立着几根粗壮的竹筒,里面似乎填满了铁砂。
一名镖师持新验收的马刀上前,调整呼吸,猛地跨步、挥刀劈下!
“唰!”
刀光一闪,竹筒应声而裂,乌黑的铁砂顿时倾泻而出,撒了一地。
那镖师持刀之手却极为稳固,刀身不见半分颤抖。
周锐眼神一凝。
竹筒内的铁砂在刀刃切入瞬间必然会流动、卸力。
极大地考验刀身的稳定性和劈砍者的劲力控制。
稍有偏差,刀就容易卡住或滑开,甚至反震伤人。
验刀,也是在验人。
他看着镖师们轮流上前试刀,起初只是留意他们用刀的熟练。
但看得多了,结合自身习练的“断岳拳”,渐渐品出了更深的东西。
这些镖师的每一记劈砍,都讲究一个完整的发力轨迹。
脚下蹬地,拧腰转胯,劲力通过肩背传至手臂。
最终毫无保留地贯注于刀尖之上。
这股劲,似乎都沿着刀背上那条微微隆起的‘刀筋’在走……
周锐心头一动。
原来这刀筋,不仅是为了加固刀身,防止弯折。
更是力道传递的主脉!
劲力若散于宽阔的刀面,威力必然分散。
只有顺着这条刚硬的‘筋’,将全身之力聚于一线。
才能以点击面,无坚不摧。
断岳拳讲究力劈千钧,其发劲之理。
恐怕也需找到这样一条无形的‘筋’,才能将拳力真正打透!
金色的铭文再度显现。
识物这一专精经过许久的历练后总算是得到了提升。
现在只用凝神观察就能感知到物品的本质。
【专精:识物(小有所成)】
【经验:(1/100)】
【能力:明心鉴物】
只不过这次给的词条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
周锐回到了熟悉的铁匠营。
刚转进自家所在的巷口,便听到前方一阵喧哗吵闹。
夹杂着女人的哭喊和男人的怒骂。
又是谁家在闹事?
周锐眉头微皱。
“周锐?你可回来了!”
陈二爷大老远就瞥见了周锐,赶忙走过来说道。
不过比起眼下的事态。
周锐当下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陈二爷的身上。
只见一团深紫色的火焰在对方胸口上跳跃。
不过周锐一时还想不出这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是刘家!又被那帮泼皮堵门了,说是来讨债,我看是想抢东西!
你可别往前凑!你前几天刚把他们头儿给打了。
他们正憋着火呢!这时候你露面,不是正好撞枪口上?”
周锐脚步一顿。
他自然知道风险。
徐庆元怕是盯着自己这个“眼中钉”。
此刻出头,极可能引火烧身。但……
但我是行会的人了,也挂着护坊队的名。
更何况,徐庆元的手段只会越来越没有底线。
今日是刘老三,明日就可能是我周家。
退缩,解决不了问题。
他沉声道:“我去看看。”
拨开围观的人群,只见刘老三家院门口果然乱作一团。
几个眼熟的泼皮正围着身材瘦弱的刘老三推推搡搡。
地上散落着几件刚打好的农具。
为首的正是前几日被周锐教训过、脸上淤青未退的那个泼皮头子。
周锐凝聚心神。
一团团深红色的火焰出现在围观的群众胸口。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拿不出钱,就拿这些家伙抵!
再啰嗦,连你这破铺子也一起抵了!”
泼皮头子叫嚣着,伸手就要去抢地上的一捆新镰刀。
刘老三死死护着,嘴唇哆嗦:
“我……我不欠你们钱!
这是徐老板那边还没结的货款,你们凭什么……”
“少废话!徐老板说了,你这批货有问题,人家买主退了!
这损失,就得你担!今天不给个说法,就别想安生!”
果然是徐庆元的指使,连借口都懒得编得像样些。
转眼间,三个先前进退自如的泼皮就被周锐放倒在地。
哼哼唧唧,一时竟爬不起来。
方才还喧嚣的场面骤然一静。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收回拳头、气息微喘的周锐身上。
围观的匠户们脸上大多是震惊,夹杂着一丝快意和难以置信。
他们身上的火焰也从红色变为了明黄。
看来紫色多半代表着惊慌、红色对应愤怒、明黄与喜悦相对。
然而,这片刻的宁静并未持续。
就在此时,人群侧后方。
一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妇人猛地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嚎,声音凄厉:
“我的儿啊!吓死娘了!
天杀的啊,打架也不看地方。
差点撞倒我的娃呀!”
她这么一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只见她紧紧抱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
孩子似乎被吓到了,也跟着放声大哭。
妇人一边拍着孩子的背,一边对着周锐的方向怒目而视。
虽然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那指向性却再明显不过。
这突如其来的哭喊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原本只是震惊或观望的人群一下子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伤到人了?”
“刚才他出手太快,是撞到人了吧?”
“我就说这小子下手没轻重……”
妇人的哭喊极具感染力,孩子凄惨的哭声更是让人心头一紧。
立刻有几个好事或不明就里的人开始附和:
“是啊是啊,刚才那么大动静,小孩子家家的哪经得住吓!”
“年轻人,有力气也不能乱使啊!”
地上躺着的泼皮头子也适时地发出一声更痛苦的呻吟。
抱着腿打滚,仿佛伤得极重。
一时间,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周锐站在原地,眉头紧锁。
他清楚自己刚才出手极有分寸,只针对那几个泼皮。
绝无可能波及旁人,更别说撞倒妇孺。
就在他心思急转,试图理清这混乱局面时。
人群外传来一个带着权威的声音:
“都让开!怎么回事?谁在这里聚众闹事?!”
话音落下,横沙坊的胡管事带着两个伙计模样的人。
分开人群,快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地上呻吟的泼皮,又看了看哭哭啼啼的妇人和孩子。
最后目光锐利地定格在周锐身上,厉声质问道:
“接到街坊举报,说有人在此寻衅斗殴,伤及无辜!
周锐,是不是你干的?!”
这一下,更是坐实了周锐“肇事者”的身份。
周围的议论声更响,指责也更加明确。
周锐瞬间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意外,这是一个局!
泼皮滋事是诱饵,引自己出手是过程。
而这妇人的哭闹和胡管事的“及时”出现,才是真正的杀招!
再借助围观者的盲从和对自己这个“外来者”的潜在排斥。
成功地将脏水泼到了自己身上!
好手段!先礼后兵不成,就直接下套栽赃!
这徐老板连行会内的人都买通了。
看见对方胸口亮起的明黄色。
周锐立马就意识到这胡管事是徐元庆的帮凶。
他心中怒意翻腾,面上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争辩无益,只会越描越黑。
“是非曲直,并非一人哭闹就能定论。
胡管事既然来了,也请秉公处理。
将我,地上这几位,还有这位声称受惊的夫人。
一并带回总坊署,交由执事和柱首审问,自然水落石出。”
胡管事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似乎没想到周锐会如此应对,冷哼一声:
“好!那就都跟我走一趟!
我倒要看看,到了执事面前,你还有何话说!”
他一挥手,自有横沙坊的人上前,“请”着周锐往总坊署方向走去。
远处,护坊队的成员才刚刚听到动静。
正急忙赶来,看到的却已经是周锐被横沙坊的人“带走”的场面。
而那几个泼皮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