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炼气期强者的世界吗?
祁丰年读过许多修仙小说,但第一次感受到灵力在体内的流动,当真玄妙。
心念一动,护体灵力应念而出,在他身前化作一面看不见,但能触碰到的无形屏障。
他取出沈道友赠他的一阶法器,飞剑赤虹,有模有样的学起沈月华操纵飞剑的手诀。
但十根手指比划了半天,飞剑一动不动。
这时,一声尴尬而不失礼貌的轻咳声打断祁丰年,“咳——咳咳!恭喜大王破境神感。”
“忘了你还在,会使飞剑吗?”
祁丰年发问后,雨停的清新山风里多出一些迷之沉默。
少年蛇妖墨鳞的心目中,大王不食人间烟火,大王天下无敌,大王是这世上最高冷,最英明神武的仙人。
墨鳞怀疑过,但蛇娘是他最亲近的妖怪,最亲近之妖说的话,他深信不疑。
墨鳞瞧着祁丰年拿着飞剑旁若无人的劈砍刺挑,不仅剑诀错误百出,剑路也是毫无章法。
他开始怀疑,蛇娘是不是在骗他。
墨鳞想笑,但他不敢放肆。
“我等妖类做不到人仙那样,如臂使指的操纵飞剑,但剑诀与剑路我略知一些皮毛。”
“哦?”
祁丰年来了兴趣。
桃山里什么时候出了位会使剑的妖怪?蛇娘怎么从未和他说过。
“你有兵器吗?”
墨鳞点头,从口中吐出一柄亮银宝剑,剑长三尺,剑身有蛇鳞纹,寒光阵阵。
祁丰年单手持剑,“攻过来。”
想到蛇娘的忠告,墨鳞心中不免叹气。
桃山地界除了祁大王的规矩,还有一条蛇娘定下的潜规则,那便是不能有妖怪破境开枢。
因为蛇娘暗地里给他们透露过一则消息。
自从祁丰年得知白牙山有一棵金玄树,他便叮嘱蛇娘,若桃山有妖怪破境开枢,就叫来与他过两招。
以此为他将华宝村的灵田一路种进白牙山打个样。
不事先与妖王争斗,怎知其中深浅。
所以,蛇娘不准白牙山的妖怪修为高过灵源境。
其中原因有二,一来怕祁丰年下手没有轻重,打死桃山妖众,引来群妖不满,遗害华宝村。
毕竟,这世上只有千日抓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二来,他怕桃山妖众里有人年轻气盛,斗出火气,冲撞了大王,以此招来杀身之祸。
华宝村镇守人仙,祁丰年。
一直以来,他在村民和其他村镇的人仙眼里,都是位和蔼可亲,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
但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又怎会顶着个桃山恶霸和天降魔主的名头。
蛇娘深知,祁丰年是个高兴起来,底下的妖怪说句吉祥话都能得到赏赐灵果的桃山妖王。
但若是不高兴,打斗起来伤了花花草草,那就不好说了。
蛇娘一直以来都在极力避免此事,为了桃山妖众能和华宝村和平相处,在祁丰年看不到的地方,她操碎了心。
但她今日方才外出两个时辰,不仅有邪修逃过她的神通感应,潜伏进桃山。
墨鳞也不听管教,亮出灵枢境修为,拔剑比斗。
叹气归叹气,墨鳞大王到底是少年心性,骨子里的锐气藏不住,与大王比斗这件事,他早就想干了,但蛇娘不让。
正好趁今日蛇娘外出,他要试一试,桃山上面的那片天,究竟有多高!
“冒犯了。”
墨鳞的剑法是在一本淘来的残卷中习得,灵动飘逸,以攻代守。
只见他三步向前,身形如风,白鳞蛇剑飘忽不定,剑影之中灵光闪动,扰人视线,一息间便已攻向祁丰年。
祁丰年摇头。
墨鳞的剑路飘逸灵动,暗藏杀机,但不知是对方不敢全力以赴,还是本就如此。
一招一式实在太慢,花里胡哨。
祁丰年只出一剑,朴实无华,既无灵光,也无剑气四溢,但精准无比的在诸多剑影里撞开白鳞蛇剑,“再来。”
墨鳞心中大震,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是个悟性奇高的天才妖怪,虽只一剑,他已然知晓,他不是大王的对手。
那一剑,震的他虎口发麻,剑也差点脱手飞出。
倘若真与大王为敌,那一剑,怕是会将他和白鳞蛇剑一齐斩断。
墨鳞持剑的手垂落下去,他后退五步,神态严肃,郑重的向祁丰年拱手行礼,“大王,是我败了。
墨鳞受教。”
蛇娘说墨鳞有妖圣之姿并非安慰,而是这孩子打小就聪明。
吐纳灵气、身法剑诀、待人接物,乃至是偷听李空君给村中幼童讲学,不论什么,教一遍就会,还能触类旁通,无师自解。
修行也快。
血脉也纯净。
如此妖类,但凡不陨,未来必是一方妖圣。
墨鳞从未像今天这般,发自内心的敬畏祁丰年。
桃山妖众头顶的那片天究竟有多高,他算是知晓了。
以前的敬畏是受蛇娘影响,他从小在桃山长大,觉得理所当然,但今日,大王却是给他上了一课。
何为剑诀?
何为剑路?
墨鳞悟了。
这世上,掌杀伐的诀,便是剑诀,掌杀伐的路,便是剑路。
大王说是与他比斗,实则是在暗中提点他。
墨鳞与桃山妖众有一点不一样,他时常偷听李空君讲学,心中有自己的感悟。
以前他在桃山跟着蛇娘讨生活,他打心里看不起只能在夹缝里苟且偷生的人族。
但李空君的课听久了,他也渐渐知晓,人道大昌的上古时代是个什么模样,不自觉的学习圣人之言,学习礼教。
李先生曾在课上说: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这句话对他影响颇深。
他幼时遭了大难,险些死掉,对生命有很深的感悟,他的天赋是不低,但骄纵一日不改,迟早身死道消。
他对剑法只略懂皮毛,就敢在心中讥讽大王的剑法,现在想来,墨鳞深感愧疚。
这世上的修士,或多或少都会一些剑法,游历天下时用来防身,大王是天降魔主,又岂会对剑法一窍不通。
是他的境界和修为低了,看不透大王的剑路。
那一剑后,他悟了。
大王的剑术已不拘泥于特定的剑法,浑然天成,返璞归真,处处是破绽,但处处又不是破绽。
剑诀与剑路,终究是术,而非道。
他那一剑,虽不是全力,但换成桃山的其他三位妖王,他们很难在正面接下,须动用先天神通方能抗衡。
但大王只出一剑,轻松化解。
他心服口服。
时值傍晚,远方的火烧云如诗如画。
墨鳞正想与祁丰年说他在山间发现的另两处可疑痕迹,却见一条小青蛇沿着裤脚爬上他的肩头。
耳语两句后,墨鳞脸色一变。
“大王,有玄境大修进了桃山地界,分辨气息,应是彭城镇守,彭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