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难以抉择

这个邀请不可谓不诱人。技术员，工作环境比车间好太多，不用风吹日晒，不用一身油污，社会地位也更高。更关键的是，未来的发展路径完全不同。

但赵爱国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他的优势在于“锻造”本身，是系统赋予他的动手能力。至于理论知识、绘图设计这些技术员的基本功，他这个半路出家的穿越者，还真没系统学过。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杨工，您太看得起我了。我……我就是个粗人，大字不识几个，哪懂得什么技术啊？图纸我都看不太明白呢，这技术员的活儿，我怕是干不了。”

这倒也不全是假话。虽然凭借前世零碎的工科记忆和穿越后这几年的耳濡目染，简单的图纸他能看懂，但复杂的，尤其是涉及到精深理论计算的，他确实抓瞎。

他能锻造出锥形火车轮，靠的是“乱披风锤法”对力量、角度、时机的完美掌控，以及系统潜移默化中赋予他对“最终形态”的直观感知，而非对设计原理的透彻理解。

或许后续随着乱披风锤法的运用更加熟练，能够有效反哺他理论上的不足，但现在这个时候确实不怎么够。

谁知杨工听了他的话却摆了摆手，笑了起来：“小赵师傅，你就别跟我藏拙了。”

“藏拙？我？”赵爱国一脸“茫然”。

“你当我这工程师是白当的？”杨工指了指那些火车轮，“就说这个锥形轮，结构多复杂？精度要求多高？你要说你完全不懂模型，不懂各个部位的尺寸关系和成型原理，打死我都不信！不懂模型，你能把它敲打得如此精准，而且每一个都一模一样？”

他顿了顿，眼神更加锐利：“而且，我可不是今天才关注你。之前厂里一些老大难的锻件，到了你手上，琢磨几天就能找到门路，效率和成品率都大幅提升。你要说这背后没有对‘模型’的理解和思考，怎么可能做到？”

“这……”赵爱国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这位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工程师，居然观察得这么仔细。

杨工没有给他太多辩解的机会，继续说道：“还有，你们车间那几台老掉牙的空气锤，还有那台水压机，隔三差五出毛病。我听你们车间主任老李说过好几次了，很多时候配件没到，或者维修组忙不过来的时候，都是你自个儿动手捣鼓好的。拆卸、检查、更换易损件，甚至一些小零件的修复，你都能搞定。小赵师傅，这查找故障、分析原因、动手维修，这本身就是我们技术员工作的一部分啊！”

杨工的话如同剥洋葱一样，一层层揭开了赵爱国试图隐藏的“真相”。虽然这个“真相”的内核（系统外挂）杨工不可能知道，但他根据观察到的现象，得出的结论却惊人地接近事实——赵爱国绝不仅仅是一个只懂得抡锤子的锻工。

“你看，”杨工摊开手，做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述，“懂模型、能看懂并实现复杂设计，还具备解决设备问题的能力。小赵师傅，你告诉我，你哪一点不符合技术员的要求？”

赵爱国被杨工这一连串有理有据的分析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干笑两声。他心里清楚，杨工说的基本都对，只不过把原因归结为了他“天赋异禀”和“善于钻研”，而不是他开了挂。

见赵爱国不说话，杨工趁热打铁，开始描绘技术员岗位的美好前景：“小赵师傅，当技术员的好处，不用我多说了吧？首先，工作环境就好多了，不用再受这高温和噪音的罪。其次，发展空间大不一样啊！”

他伸出手指，开始给赵爱国算账：“咱们厂的技术员，最低是一级，最高是十三级。你现在是六级锻工，工资待遇大概相当于十一级技术员。也就是说，你只要转过来，起点就不低！再往上，八级工对应的是十三级技术员，工资是初级工程师的水平。而十三级技术员再往上一步就是工程师了！但八级工就已经到头了，没法继续往上走了！”

杨工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对技术的向往和对后辈的期许：“工程师啊！起步工资就是100块一个月！级别高的工程师，一个月能拿322块！这待遇多好，你不心动？”

100块！322块！

这两个数放在这个时代代表的就是花不完的钱，只要不去赌，花不完，根本花不完！

赵爱国现在是六级锻工，工资在工人里绝对是高薪，足以让他在四合院里横着走。但跟工程师一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更别提技术员相对轻松的工作和更高的社会地位了。

不得不说，杨工描绘的前景非常诱人。在这个时代，成为一名工程师，不仅意味着高收入，更意味着崇高的社会地位和政治待遇。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普通的工人，面对这样的机会，恐怕早就激动得语无伦次，纳头便拜了。

但赵爱国是揣着金手指的穿越者。

工程师一个月三百多块，但他的系统每天签到就有一两百，还不算那些在这个年代用钱都买不到的硬通货。

但杨工这番话，确实是出于一番好意和对人才的爱惜，这份情谊，赵爱国还是必须领的。

他沉吟了一下，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感激：“杨工，太感谢您的看重了！说实话，我真是又激动又惭愧。您说的这些，我听着都热血沸腾。技术员，工程师，我以前想都不敢想。”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不好意思：“不过，杨工，我这马上要准备结婚了嘛，家里头正忙活着呢。这转岗可是天大的事，影响一辈子的。我一个人也拿不定主意，总得回去跟我对象好好商量商量，听听她的意见，您说是不是？”

他巧妙地把“即将结婚”这个由头又搬了出来。

杨工闻言，果然露出了然的神色，点了点头：“是要结婚了？那可是大喜事啊！恭喜恭喜！”

送上祝福后，杨工也没深究，善解人意地说道：“和对象商量是应该的！结婚是人生大事，工作调动也是大事，确实要慎重考虑，和家里人好好商量。我不急，等你考虑好了随时来技术科找我，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哎，谢谢杨工！太谢谢您了！”赵爱国连忙道谢，态度诚恳。

杨工又勉励了他几句，说厂里会记住他的贡献，后续的奖励肯定少不了，然后便拿着笔记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嘈杂的车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