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深夜密谋

萧无尘的剑鸣始终在前方半里处盘旋,像根无形的线牵着众人。

陆寒望着那道穿林而过的青芒,想起方才“惊鸿”破岩而来时,剑身上还凝着未散的霜——师尊应该是在山顶守了半夜,察觉洞穴动静才赶下来的。

宗门的朱漆山门在晨雾里显出轮廓时,铁山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苏璃连忙扶住他后背,药囊里倒出颗朱红药丸塞进他嘴里:“这是醒神丹,撑到丹房再换解药。”

她抬眼时,木簪上的流苏扫过陆寒腕间,“你这道剑痕...昨夜就在发烫?”

陆寒下意识缩了缩手。

剑痕处的热度从皮肤渗进骨髓,他能清晰感觉到那股力量在经脉里游走,像幼兽在啃咬骨节。“从铁山的枪尖刺进我心口时开始。”

他扯了扯染血的衣襟,露出心口淡青的印记,“它好像在...认主。”

苏璃的指尖悬在剑痕上方半寸,又慢慢收了回去。

她的眼尾在晨雾里微微发红,声音却比平时更轻:“我在药王谷看过古籍,上古剑意认主时会引动血脉共鸣。若控制不住...”

她没说完,药囊带子在掌心勒出红印。

山门前的守卫见是内门弟子,慌忙拉开栅栏。

陆寒刚跨进去,便见萧无尘负手立在演武场中央,“惊鸿”斜插在青石板上,剑刃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林天昊的本命玉牌碎了。”

萧无尘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铁,“但他的气息还在宗门里。”

陆寒的手指骤然收紧,青铜铃铛在掌心压出红印。

他想起林天昊逃前说的“等你到金丹期”,喉间泛起腥甜——那老匹夫分明早有准备,故意留下破绽引他们入局。

“我去丹房安置铁山。”苏璃攥紧药囊,目光在萧无尘和陆寒之间扫过。

“柳青的伤需要换金疮药,刘明,你跟我来。”

刘明应了声,背着柳青往丹房走。

他的背影在晨雾里越变越小,最后消失在朱漆转角处。

演武场上只剩萧无尘的剑鸣和陆寒的心跳声。

“你体内的剑意。”

萧无尘突然转身,目光像剑尖般刺过来。

“方才在洞穴里,我感应到了...太初剑的气息。”

陆寒的呼吸一滞。

他曾听师尊提过“太初”,那是上古剑修共主的佩剑,万年前随主人一起消失在天地大劫里。“它在我腕间。”

他卷起袖子,淡青色剑痕在晨光里泛着幽光。

“铁山刺我时,它自己冲了出来。”

萧无尘的手指微微发抖。

他抬起手,又在离剑痕三寸处停住,仿佛触碰什么易碎的珍宝:“当年太初剑主陨落前,将剑意封在剑鞘里。世人都道剑鞘随剑主化灰,原来...”

他喉结滚动两下,“原来它在等你。”

演武场角落的铜鹤香炉飘起白烟,混着晨雾漫过来。

陆寒望着师尊泛红的眼尾,突然想起十二岁那年在铁匠铺被地痞围殴,是萧无尘踩着剑光劈了那些人,然后蹲下来问他:“可愿跟我学剑?”

那时师尊的眼睛也是这样亮,像藏着把没出鞘的剑。

“林天昊勾结幽冥宗。”

陆寒摸出青铜铃铛,“这是他掉的,内壁刻着‘幽冥’。”

萧无尘接过铃铛,指腹擦过刻痕时突然皱眉:“幽冥宗百年前被七大宗门围剿,余孽早该伏诛。”

他将铃铛递给陆寒,“去藏书阁查《玄门密录》,第三卷有幽冥宗的记载。我去召集长老会,务必在林天昊动手前揪出他的同党。”

“是。”

陆寒握紧铃铛,转身时听见萧无尘低低说了句“小心”,尾音被风卷散在晨雾里。

午后的藏书阁飘着陈年老纸的霉味。

陆寒翻着《玄门密录》第三卷,泛黄的纸页在指尖簌簌作响。

刘明搬来一摞典籍放在案上,袖口还沾着丹房的药渍:“我问过守阁的王师叔,幽冥宗当年用活人祭剑,被太初剑主亲自灭了山门。”

他指着陆寒面前的书,“这里写着,幽冥宗有个‘借魂’的邪术,需要用至亲血脉引动怨魂。”

陆寒的手指停在“借魂”二字上。

他想起铁山说的妻儿,想起林天昊逃前看他的眼神——那不是普通的仇恨,是看见猎物时的贪婪。

“柳青醒了。”苏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抱着个青瓷药罐,木簪上别了朵小白花,“她说在后山见过林天昊和个穿黑斗篷的人说话。”

陆寒合上典籍,青铜铃铛在袖中撞出轻响:“后山净居殿。铁山的妻儿在那,林天昊的同党可能也在那。”

月上柳梢时,三人摸黑往后山走。

苏璃的药囊里装着避毒散,刘明腰里别着短刀,陆寒的腕间剑痕烫得厉害,像在催促他快点。

净居殿的门虚掩着,门缝里漏出昏黄烛光。

陆寒推开门的瞬间,浓重的腐臭味扑面而来——正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七盏血灯,灯油里泡着半根婴儿手指。

“是幽冥宗的‘血魂阵’。”

苏璃捏着鼻子凑近,指尖蘸了点灯油放在鼻下嗅。

“用童男童女的血养怨魂,怨气越重,阵里的人功力涨得越快。”

她突然指向供桌下的草席,“看那里。”

草席上蜷缩着两个身影,是铁山的妻子和儿子。

妇人的手腕被铁链锁着,儿子的小手上全是针孔——显然被抽过血。

“醒了。”刘明割断铁链,轻轻拍妇人的脸。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陆寒时突然尖叫:“别过来。他们说...说拿我们的血养剑,等剑醒了就杀了我们。”

陆寒的腕间剑痕突然暴起青筋。

他能听见血液里传来轰鸣,像有把剑在喊“杀”。

苏璃扶住他的肩,掌心的清凉透过衣衫渗进来:“是阵眼在引动你的剑意。”

她指着供桌后的石壁,“那里有个暗格,里面的东西在发阴寒之气。”

刘明一掌劈碎石壁,暗格里掉出个黑檀木盒。

陆寒打开盒子的瞬间,满室烛火骤然熄灭。

月光从窗纸破洞漏进来,照见盒中躺着半块带血的玉牌——正面刻着“幽冥”,背面是个扭曲的“林”字。

“林天昊的。”

苏璃的声音在黑暗里发颤。“他根本不是玄天宗长老,是幽冥宗余孽。”

山风突然灌进殿门,吹得血灯里的火苗忽明忽暗。

陆寒望着玉牌上的血渍,想起洞穴里林天昊说的“等你到金丹期”,终于明白对方的阴谋——他们要等他的剑意完全觉醒,再用这满殿怨魂夺剑。

“走。”

他将玉牌塞进怀里。

“拿上铁山的家人,回宗门找师尊。”

刘明背起妇人,苏璃抱着孩子,三人摸黑往回赶。

陆寒走在最后,腕间剑痕的热度几乎要烧穿皮肤。

他望着头顶的月亮,想起萧无尘说的“真正的棋局刚刚开始”,终于明白——从他捡起那把小剑的瞬间,就已经成了这盘大棋里最关键的棋子。

当宗门的灯火在前方亮起时,陆寒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猛然回头,只看见月光下晃动的树影,和风中若有若无的铃铛响——是林天昊的青铜铃铛声。

演武场的方向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

陆寒攥紧怀里的玉牌,加快脚步。

他知道,萧无尘的召集令就要来了。

而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整个幽冥宗的反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