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救人要紧

洪州城西,子时已过,巷弄湿冷。

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大雨。

医肆门口两盏纸灯被雨打得摇摇欲坠,昏黄光晕在水洼

陆川一袭人冲入医馆,浑身沾满赵三墩的血,抱起昏迷的赵三墩,踉跄冲进医肆,汗水糊了眼。

他把赵三墩放上竹榻。

陆川嘶声喊:“郎中!人命关天,快救!”

药肆里药柜上摆着陶罐,药童正打盹,被吼声吓得摔了手里的蒲扇,慌忙跑去后院喊:“师傅!出大事了!”

街外,夜市摊贩早散了,旁边的居户嘴里骂骂咧咧:“这半夜嚷啥,吵得老子没法睡!”

巷口几个醉汉倚着墙,闻声抬头,嘀咕:“馆咋了?又是谁喝多了打架?”

魏语焉团扇攥得死紧,额角沁汗,正对药童嚷:“愣啥!金创药熬起来,艾叶、蒲黄都放!热水烧一桶,伤口得擦!”

她转头见陆川,语气急切:“王子安,我让醉仙楼送二十贯来了,药材随便用!你稳住,三墩不会有事的!”

陆川喉头哽咽,拱手:“魏掌柜,你这恩情,我记一辈子!”

他低头看赵三墩,血还在渗,竹榻下的地面洇了一摊,暗道:“三墩,你这傻大个,后世哪有你这样的兄弟!唐朝这破医术,我得砸钱把你抢回来!”

他冲出医肆,抓过路边一个更夫,塞给他一贯铜钱,吼道:“去!跑遍洪州,把城里郎中全请来!开肆的、摆摊的、躲家里的,一个不落!告诉他们,王子安出十金,谁救人再赏十金!”

更夫吓得铜钱差点掉,哆嗦道:“好、好!小的这就去!”说完撒腿跑,梆子都忘了敲。

陆川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古代的郎中和现代不同。

唐代医疗靠民间郎中,官府太医署只管皇室和高官。

《新唐书·百官志》记载,洪州这样的江南重镇,郎中多在城西开肆,或走街串巷行医。

问诊时间有讲究:《唐会要》提到,城里郎中辰时(7-9点)开肆,酉时(17-19点)关门,夜里除非重金砸门,不然谁也不出诊。

乡野郎中灵活点,病人喊就去,但得备舟车接送。

洪州城西医肆扎堆,郎中几十个,擅治金创(外伤)、风寒,外科缝合几乎没有,止血全靠草药敷,针灸扎,汤药灌。

陆川的喊声惊了半条街,更夫跑得鞋底冒烟,先冲到城西医肆一条街。

陆川的喊声震得巷子嗡嗡响,更夫冒雨跑得鞋底磨穿,先冲城西医肆街。

街上一片漆黑,雨水顺屋檐哗哗流,药味被雨冲淡。

孙郎中,五十多岁,洪州名医,家在医肆后院,正和老伴吃夜宵,桌上俩咸鸭蛋、一碗糙米粥,粥里还飘着葱花。

“孙郎中,十万火急,救人啊!”

孙郎中听闻并没有理会,而是夹块鸭蛋黄,骂:“这粥又糊了!”

窗外雨声如鼓,老伴嘀咕:“这鬼天气,谁还出门?”

更夫拍门,雨水顺门缝渗,喊:“孙郎中!有人出十两金,请您救人!”

孙郎中一口粥喷桌上,瞪眼:“啥?十两金?老夫这袍子湿了也值!”

他抓起药箱,药瓶叮当响,披上油布披风,骂骂咧咧冲进雨里。

更夫奔城东,李郎中三十出头,单身汉,租了个小院,正点油灯抄《伤寒论》,桌上半碗胡辣汤,凉得结了油花。

他揉眼打哈欠,雨打窗棂啪啪响,心想:“这雨,明天病人都不来了。”

更夫敲门,喊:“李郎中!王子安请您,十两金诊金!”

李郎中汤碗一抖,差点摔地,骂:“半夜冒雨?疯了!”

更夫加一句:“救人再赏十两!”

李郎中眼一亮,脚差点滑倒:“二十两?老子拼了!”

他抓起针囊,银针哗哗响,套上草鞋冲出门,雨水泼得他一脸。

城南张老郎中,七十多,隐居破院,院里两棵桑树被雨打得枝摇叶落。

他裹毯子靠藤椅打盹,炭盆噼啪,屋里艾草味呛鼻。

雨水漏进屋,地上湿了一片,他嘀咕:“这破屋,迟早塌!”

更夫翻墙进来,喊:“张老!王子安出十两金,救急症!”

张老惊醒,拐杖戳地:“老夫退隐了,雨天谁出门!”

听更夫说再赏十两,他眼冒光:“罢了,救人要紧!”

他颤巍巍背药篓,草药捆得乱糟糟,拄拐冒雨走,鞋底泥泞拖不动。

更夫还喊了个摆摊郎中王二,平时在市集拔牙,正蹲家里啃胡饼,饼里夹葱花羊油,油滴满手,火盆烤得脸通红。

雨声吵得他烦,骂:“这雨,明天生意都没了!”

更夫拍门:“王二!王子安十两金请您!”

王二撇嘴:“十两?雨天我才不去!”

更夫喊:“救人再给十两!”

王二一愣,饼塞怀里,抓起药包就跑:“二十两?老子鞋跑烂也值!”

半个时辰,洪州十几个郎中冒雨赶到,医肆挤得像集市,药童忙得满头汗,药炉白烟呛人,药味混着雨腥味,熏得人头晕。

可一听王子安赏十金,他把饼往怀里一塞,抓起药包就跑。

半个时辰,洪州城十几个郎中被喊来,医肆里挤得跟集市似的,药童忙得满头汗,药炉冒白烟,药味熏得人头晕。

医肆外,百姓越聚越多,个个睡眼惺忪,抱怨连天:“这王子安,钱多烧得慌!半夜折腾,吵得鸡都不下蛋!”

“药味飘我家窗台,熏得我家娃直咳!”

医肆灯火通明,郎中进进出出,吵得没法睡。

陆川不理闲言,掏出十贯钱帛,砸在药柜上,柜面震得药罐晃悠:“药童,钱先用!救人要紧!”

魏语焉指挥若定,对药童喊:“金创药多熬,加三七!四物汤别停,人参黄芪放双份!”

她转头对陆川:“我让伙计去城外药肆买川芎,活血止痛!你别急,郎中齐了,三墩有希望!”

陆川咬牙:“魏掌柜,你这脑子,后世开医院都行!”

他低头看赵三墩,血洇透草席,暗道:“后世输血分分钟,这唐朝只能靠草药,我得砸锅卖铁把你救回来!”

医肆外脚步杂乱,李大牙冲进,一身汗臭,吼道:“先生!三墩咋了?俺刚从贾胖子铺子盯梢回来,听说医肆闹翻天!”

他瞅见赵三墩,满眼通红,拳头攥得咯吱响。

张二瘦随后挤进来,瘦得像根竹竿,喘道:“先生,俺在木匠铺搞桑树皮,听说三墩出事,跑得鞋都破了!”

陆川喉头哽咽:“大牙,二瘦,三墩伤得重……”

魏语焉低声:“两位,帮着搬药材,别乱!先生已请遍郎中,我又备了二十贯,药不断!”

李大牙握拳:“先生,三墩是俺兄弟,俺去城外喊名医!”

张二瘦点头:“俺跑腿,买药材!”

陆川对郎中拱手:“诸位,救我兄弟,费用我担!谁救活他,另赏十金!”

孙郎中皱眉:“王子安,这伤势……”

陆川怒道:“别废话!金创药、针灸、汤药,全上!”

孙郎中诊脉,手指抖了抖:“脉微欲绝,面白无华,四肢厥冷,乃血脱之症!刀伤深及肺腑,亡血过多,气血两虚,凶险至极!”

李郎中扎针,刺合谷、太冲穴,针尾颤个不停,叹:“针灸激气血,血脱太重,难!”

张老郎中喂赵三墩四物汤,加人参、黄芪,药汁顺嘴角流,摇头:“神昏无魄,药力难及,恐……”

陆川怒道:“没恐!金创药多敷,汤药加量!”

赵三墩气息愈弱,孙郎中抹汗:“这人,血脱过重,阴阳将离,华佗再世也难。”

陆川愣住,脑中嗡然,暗道:“血脱?后世输血能救,这唐朝就只能等死?”

他握住赵三墩冰冷的手,泪水砸在竹榻上:“三墩,你若走了,我拿什么还你的命!”

魏语焉轻拍他肩:“王子安,尽力了……三墩若知你如此,定无憾。”

医肆外,百姓骂声不断:“这书生,吵得全城不安!药味熏死人!”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之时,陆川脑海突然传来一细语。

“我倒是认得一个老先生,他兴许就在洪州!”

“王大家?是你吗?你说的老先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