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来袭

粘罕与阇母率领一万金国铁骑,如乌云般席卷向大同府西京城。

一万铁骑,战马得有三万匹!

铁蹄所过之处,可谓寸草不生。

因为目标是西京城的夏人,所以粘罕大军第一日并没有行走的多么迫切。

城池,可不好攻打。

而且夏人明显比辽人难缠,也不知道辽人怎么找了这么个听话凶狠的狗腿子。

说实话,粘罕其实也有点赞同斡离不的想法,但前提是,别损害他的利益,斡离不想给夏人的,太多了!

粘罕虽然不惧攻城,但,他这个前锋大军,压根就没带什么攻城器械!

急吼吼的跑过去,望城兴叹么?

怕不是只能就地打造攻城器械,等待后续主力。

堂叔斜也,居然给夏人留了一半的粮秣,他不好多说什么,但这确确实实增加了他攻城的难度。

故而若是能把夏人从城里骗出来野战,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扎营在北洋水河畔,粘罕想了两个法子,他觉得或可一试。

一个就是佯装不敌,诱敌追击。

他可以派出小股部队进攻西京城,示敌以弱。夏人连胜大金两战,说不定都不愿意守城,而是直接冲出来干架。小股部队佯装不敌,夏人追击的话,很可能就落入了他的埋伏圈。

——根据斡离不的说法,夏人追击起来也是很猛的,颇有点悍不畏死,这个方法可行性很高。

另一个方法,就是假传辽帝危急,调动夏军。

夏人不是辽人的狗腿子么?那么,散布辽帝被围的假消息,夏人会不会出动支援?

但这个法子也有个不足,就是,大金现在还不知道辽人的准确位置,但夏人,很可能是知道的,很可能会失败。

西京城是他的,皇帝任命他为大金西路都统的诏书,都写好了,就等着他拿下西京城,才会颁发出来。

他不会允许自己的失败。

因为失败之后,很可能皇帝就不会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了。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机会,短期内,只有这一次。

粘罕找到自己的副手,堂叔阇母,表达了他的想法。

阇母正用匕首削着烤羊腿,油星溅在虬结的胡须上。

仿佛知道侄子的目光,他头也不抬地闷声道:

“要老子装怂?门都没有!”匕首狠狠插进腿骨,发出“咔“的脆响。

“不是装怂。

夏人缩在西京城里,就像那乌龟,我们不好下手。

但只要离开城墙那外壳,我们就让夏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猛虎回头!

您带一千骑,去城下叫阵,砍几个夏人就撤,往饮马河方向跑,如何?”

阇母铜铃般的眼睛瞪圆了:

“饮马河?那不是斡离不崽子吃败仗的地方?”他突然咧嘴露出沾着肉丝的牙齿,“妙啊!让夏狗以为能再赢一次!你小子,脑瓜子好使的很。”

粘罕亲自给堂叔递过一个酒囊,“您可得收着点,杀得太狠,夏人可能就吓回城里去了。咱们拿城池没办法,就得原地围困,打造器械,等待陛下大军……先锋的功劳,就薄了。”

阇母笑道:

“要说功劳,还有什么比抓到耶律老儿还大的?咱们这么多人马,好好打听一番,还能找不到?!斡离不那小子都说了,耶律老儿在南边一带呢!”

粘罕笑了一下。

抓捕耶律老儿的功劳太大,特别是斜也、斡离不他们灰头土脸的情况下,他要是再立此等大功,金国朝堂就没法平衡了,不好。

“陛下说了,要打折夏人的脊梁骨。我怎么敢不遵命呢。”

阇母自顾自地啃着羊肉,“咱们这么多人,打个夏人,实在是……算了,你是主帅,我听你的。”

……

“敌袭——!”

金军哨兵的嘶吼声划破夜空,粘罕猛地掀开帐帘,只见营地东侧某处,火光冲天,大营内影影绰绰,大营外似有无数骑兵举着火把来回奔驰,金拔声、号角声、马蹄声、吼叫声混杂成一片,震得人心头发颤。

“夏人竟敢夜袭?!”

粘罕瞳孔骤缩,但转瞬便冷静下来,厉声喝道:“传令各营,稳住阵脚!夏人惯用疑兵,莫要自乱!”

然而,金军大营已然骚动。

即便是要撤退,夹着尾巴逃跑,从来就不是李仁爱的作风。

敌驻我扰啊!

金人居然如此胆大,没有多加防备,那就不能怪夏人,把扰敌变成夜袭了。

只可惜,夏人过来的人马不多,只有四营弓骑,两营精骑,以及一营负责贴身保护李仁爱的精悍右卫。

但凡来点铁骑,肯定要往金军的驻地冲几冲,好好给金人犁庭扫穴。

夏人的哨骑早在白日便打探清楚金人的大营布置,是以半夜袭击之时,直接冲击了辎重和马匹所在地。

先断了你的代步工具,金人再厉害又如何?!

夏人借着夜色掩护,在外围不断抛射火箭,箭矢如流星般坠入营中,点燃了不少辎重、毡毯。

更有数十股精锐夏骑,竟趁乱突入营地,挥舞长槊挑翻火盆,引得金军骚乱更甚。

倘若金军哪里聚集起来了人马,李仁爱会带着右卫冲一波,径直将金人冲散。

金军人马众多,营地分布广泛,而且夏人并不是一开始就打着夜袭的准备来的,加之金人常年打胜仗,士气高昂,在得到主帅的命令之后,除了遇袭的部分,其他各营迅速恢复正常,并开始集结军马,向交战处支援。

不过夏人也是滑不留手,见有成建制的金人袭来,一通金鼓之下,纷纷撤离,毫不恋战。

毕竟已经取得了远超预期的战果,可不能太过贪心。

阇母气得须发皆张:“卑鄙夏狗!有胆正面厮杀!”

夏人撤退之后,他便要率军追击,被粘罕拉住了:

“叔父,夏人多狡诈,刚刚将士们也说了,他们来的铁骑很少,多是无甲轻骑、皮甲轻骑,怕是在外面哪个山洼,埋伏着铁甲骑兵,等着我们追击呢!您忘了斡离不说的了?!”

斡离不虽然主张和夏人议和,但也详细的反馈了饮马河之战,夏人的伏击,不然,斡离不也不会如此惨败。

阇母气的拿铁锏疯狂砸地,最终也只能陪着粘罕收拾大营。

就这么一疏忽,金人伤亡近千,更是损失了数千匹战马。

粘罕眯着眼,看着忙碌的金军将士:

“夏人剽悍,果然不好相与。居然有胆子敢来掠我大金虎须!”

攥紧马鞭,粘罕忽而狞笑起来:

“本帅打的就是剽悍之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