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淬火池浮着一层血锈。
陈锈蹲在池边，用那块锯齿状的锈铁片搅动暗红的水。铁片上的斑痕突然蛇一般扭动，池底传来剑刃相刮的锐响——三十年来，只有他能听见这种濒死兵器的呜咽。
“哐！“
雪妒剑斩碎月影，寒光阁少主曲无锋的白靴踏在池沿。剑锋离陈锈喉结三寸时，阁楼突然泼下琥珀酒液，淋在雪妒剑身的“无垢“铭文处，蚀出蜂窝状的锈孔。
“老东西！“曲无锋瞥见楼檐晃荡的酒葫芦，“连西域赤陨砂都舍得掺进酒里？“
陈锈趁机横举锈铁片格挡。铁片与名剑相撞的刹那，池水炸起三丈血浪。他在翻涌的水幕倒影里，看见个戴青铜面具的男人正抡锤铸剑，锤声与他心跳严丝合缝。
铁片脱手坠入池底。陈锈爬去捞时，右手虎口的火焰形烫伤突然刺痛——这是悬铁山庄的“认师印“，此刻却如烙铁般灼烧。
“哑巴配锈铁，倒是绝配。“曲无锋剑尖挑飞他束发的草绳，“三日后‘凶兵谱’开榜，你的人头值三百赤陨砂。“
陈锈张口欲骂，却只发出嘶嘶气音。三年前乱葬岗醒转时，他的声带就浸透了寒光阁的“封喉砂“。此刻愤怒催动锈毒上涌，一缕铁锈色唾液溢出嘴角，腐蚀了池边青砖。
更声敲过三响，陈锈摸回破庙。怀中的锈铁片突然发烫，烫得他撕开衣襟——铁片上的锈迹正汇聚成“拙“字，与池底那柄巨剑的铭文如出一辙。
池水在此刻沸腾。
无数锈蚀刀剑浮出水面，如同朝圣。最深处的锁链哗啦作响，陈锈清晰看见玄铁锁链上的狼头纹饰，那是北漠狼庭匠人的独有标记。锁链尽头捆着一具白骨，右掌缺了小指。
阁楼上的老葫芦灌了口酒，他的右手小指赫然是精铁所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