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自投罗网

教廷的圣女，什么时候跑自己家来了？

亚诺心生疑惑，他分明记得，从城镇中心往返的路上从未见过教廷的马车经过。

以教廷那标志性的鎏金雪杉木车厢和太阳纹徽记，绝不可能看漏。

更蹊跷的是，这位圣女大人竟独自出现在府邸，而素来精明的拉瑞尔夫人对此毫无反应？

不对劲。

亚诺没有贸然踏入庭院，而是先操控脚下早已潜伏的腐根，悄悄穿过大门。

在成长到幼年期三阶段后，腐根的感知范围更广，并比之前多了一些穿透性。

腐根缓缓接近停在前院的那辆教廷马车，而就当根系触碰到马车底座时，亚诺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腐根的魔力视界中，光鲜亮丽的车厢成了一片血迹斑驳，太阳纹章被染成淌血的瞳孔，车轴缝隙里卡着半截戴着银戒的断指。

而整座宅邸更是在感知中显露出可怖真容：灯火通明的哥特建筑化作漆黑的阴影，无数血管状菌丝从圣女所在的窗口垂落，如同倒悬的榕树气根扎进每个仆役的后颈。

视觉与感知的剧烈割裂让亚诺当即意识到不妙。

他赶忙一把拽住正要迈入庭院的维蕾塔，还未开口，一道熟悉的尖啸骤然撕裂夜空——与觐见“听者“时最后听到的声音如出一辙，只是这次更加剧烈，轰然嗡鸣几乎令大脑破碎。

亚诺踉跄两步，耳朵中流出温热的血液。

“有趣，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空灵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模糊视野中，窗边的金发倩影正褪去伪装，发色化作月光般的银白，那双含笑的眸子此刻闪烁着狐狸般的狡黠。

亚诺还想挣扎，黑暗却如潮水般吞没意识。

他重重栽倒在砾石路上，府邸门前，拉瑞尔夫人与仆从们的面容则突然如蜡油般融化，露出底下木质的人偶面孔。

它们沉默地拖动昏迷的二人，在月光下留下一道道暗红拖痕。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街角阴影里，一只银渐层猫咪正惊恐地瞪圆双眼，旋即驾着霜狼疾驰而去。

……

五分钟后。

庭院一角，一点根须尖尖悄悄探出了脑袋。

即使情绪稳定如亚诺，此刻也有点想骂娘了。

不是，一招秒了？

他设计破肢团，一路上千防万防，好不容易回到子爵府邸了，最后告诉他，家被偷了？？

好在尽管身体失去知觉，由于腐根的存在，他的意识还能依托在腐根上继续维持清醒。

这使他不至于在本体昏迷后就一点反抗力都没有。

但那伪装成圣女的怪物，其手段之诡谲已经远超他的认知。

对方显然精心布置了笼罩整个庭院的幻术结界，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亚诺很无语。

作为一名刚穿越过来不到两周的新人，给他匹配这种强度的对手，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些。

说实话，他都有点想灵魂驾着腐根跑路了。

不过事情也未必完全陷入绝望。

既然对方是假扮的圣女，说明真正的圣女应该还在外面。

想到这里，亚诺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是了，故事不一般都这么发展的嘛，如果遇到了远超当前层次的强敌，到关键时刻往往会有己方大哥来救场。

他现在该做的，应该是提前为未来大哥救场搜罗一些情报。

这么想着，亚诺开始专心起操纵腐根。

完全依托腐根的视野亚诺还是第一次尝试，他花了点时间，才逐渐掌握这种像是把脑袋埋在地下移动的观察方式。

真实的府邸现在是漆黑一片，他将根须探出地面，贴着窗栏偷偷观察起府邸里的状况。

黑暗不影响腐根的感知，比起魔力视野，它的根须对震动和声音的感知要更精细且范围大的多。

一边思索着，他一边操控根须爬过窗栏，潜入偌大的客厅。

客厅地板是光滑的瓷砖，没有土壤给腐根隐藏，他那些密密麻麻的根须只能像一大团聚拢的蛇摊开在地面上蠕动。

虽然没有看到自己身体和维蕾塔被带走的方向，但根据楼道的拖行痕迹，不难判断是往上走的。

只是亚诺刚想操纵着树根向楼梯上游动时，紧贴着的地板下方却传来了一阵阵低声的啜泣。

有人在哭？

在这种夜黑风高，死气弥漫的府邸里，从地窖传来的哭声总不免会令人有些毛骨悚然。

但亚诺自己现在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就算地窖里真藏着啥女妖亡灵，他也没什么好怕的。

略作思索后，蠕动的根须便转向楼梯下方蔓延而去。

地窖大门紧锁着，其上甚至布有一道隐蔽的魔法阵。

亚诺对魔法理论知识的研究比较有限，不敢随便动这个法阵，但这并难不倒腐根。

透过墙体石砖间的细小缝隙，腐根将须尖延伸进去，绕开门边，在厚厚的墙壁内延伸，直到地窖深处。

内里，一名周身被麻绳捆缚的少女正瑟缩在阴暗的墙角，鼻子一抽一抽的哭泣着。

“为什么……”

“不要啊，我不想死在这种地方啊……”

“呜啊啊啊……”

一头金发披散着，纯白衣裙破破烂烂，脸上的妆容也哭花成了一团。

腐根本来就是近视眼，亚诺借根须的视野盯着这小小的身影看着好一会儿，还是凭借对声音的回忆才好不容易认出来这是谁。

……圣女瑟拉妮？

他回想起之前在家庭晚宴上听到有关这位圣女的传闻，突然间有点崩溃。

他本来还抱着一丝饶幸，毕竟出现在府邸里的圣女是假的，教堂区又没见到对方，或许按一般走向，真圣女有可能神兵天降，将他们拯救于危难间。

结果现在一看，真正的圣女原来早就寄了？？

纯纯草包一个啊！？？

亚诺绷不住了。

这还怎么玩，敌人的强是真强，一个照面把他秒了；以为是隐藏大爹的队友，结果是开局就白给了的猪队友。

那这不结束了吗，全军覆没，自己只能作为树根度过余生了。

亚诺如果能做表情的话，他现在的脸色绝对是黑的。

“呜哇啊啊啊，黎明之主，神明大人，谁都可以，谁来救救我啊……”

地上的瑟拉妮还在嚎哭，听得亚诺就头疼。

但正当他要默默将根须抽回墙里时，一道系统弹窗兀然浮现。

咦，系统弹窗还能跟到腐根这里来的？

亚诺略微愕然，但这并不是令他最惊讶的，最为惊讶的是这弹窗上的内容。

【探测到符合条件的契约对象】

【是否尝试契约“瑟拉妮·卡斯蒂亚”为腐败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