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杨文山

窗外北风卷着雪粒子,‘沙沙’地扑打着窗纸。

杨文山对着远处杂役微微颔首,眼神闪烁间带着几分刻意。

那杂役立即会意,踉踉跄跄地冲了过来,临近宴成桌前时,一个滑铲,‘扑通’一声闷响重重跪在地上。

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颤抖。

“少爷!不好了!”

“老爷…老爷没了…”

大厅内顿时陷入死寂,连炭盆中跳动的火苗都仿佛凝固了。

宴成脸色黑得可怕。

如此心机,如此手段!

本来还很难办,现在你给爷爷来这一出,搞的爷爷像个菜鸟……

此子断不可留!

“杨侄儿…”

宴成忽然展颜一笑,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声音温和得如同三月春风,目光中带着慈爱,带着关切。

“莫要悲伤……”

杨文山闻言,肩膀明显一松,如蒙大赦,眼眶瞬间泛红,呜呜咽咽地抽泣起来,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样。

可以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宴成提高嗓门,朝陈勇的方向一扬下巴。

“勇哥儿,还不扶你杨师兄下去?”

陈勇闻言立即挺直腰板,脸上瞬间切换出一副‘义不容辞’的庄重表情。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杨文山身旁。

“杨师兄节哀……”

陈勇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上却毫不含糊。

一把扣住杨文山的手肘,力道大得让后者脸色一白。

他之前被镇远武馆的人打断一条腿,陈勇又学了小人册子,自然手拿把掐。

陈勇半扶半拽地将人往外带,靴底在青砖上踏出沉闷的声响。

厅堂外,北风呼啸而过。

二人身影踉踉跄跄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宴成心情这才有些好转。

还得是勇哥儿,有眼力的很!

……

宴成对着赵乾微微颔首,白须在炭火映照下泛着橘红的光。

目光转向角落里的李铁父女,二人被捆得像端午的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纱布缝隙间闪烁。

看着凄惨无比。

厅内只剩残羹冷炙,众人已经散场,赵乾轻咳一声。

赵青儿立即会意,一手牵起一个丫头往外走。

秋女还想回头张望,却被春女拽着衣角拖出门去,两个小身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吱呀。”

门轴转动声混着风雪传来。

陈勇披着一身寒气踏入厅内,肩头积雪簌簌落下。

他与宴成四目相对时,右手轻轻一划,嘴角扬起个弧度,表示办的妥妥滴。

宴成心中了然,杨文山已经成了历史。

哼,爷爷还治不了你了。

陈勇挨着宴成身旁落座,自己倒了杯酒润润喉,这才见大厅内只剩宴成、赵乾与李铁父女。

宴成目光中带着对赵乾、李铁二人的问询。

炭火‘噼啪’炸开一朵火花,赵乾须发在火光中忽明忽暗。

“当年…”

赵大宗师声音有些嘶哑,情绪明显不高。

“我与李师弟,是为了一个女子。”

宴成瞥见李铁被捆缚的身子突然绷直,纱布下的眼睛泛起血丝。

明显是触及了伤痛。

宴成继续吃着瓜。

赵大宗师抚摸着手中铁剑,带着几分回忆。

“他青梅竹马的姑娘,后来成了拙荆。”

嗯?

竟然如此狗血!

赵大宗师陷入回忆,一会儿表情伤心,一会儿带着愧疚……

宴成听了半晌这才了然。

大约在二十多年前,赵乾与李铁青梅一见钟情,结为夫妻。二人过上了你侬我侬的快乐生活。

但李铁还在门派,隔三差五总能碰见,这种关系三人见面那得多尴尬。

赵乾夫妻一合计,这才脱离师门在北境闯荡。

李铁心中自然有怨气,在得知自己青梅难产死了,断定赵乾没有照顾好她,怨气爆发,矛头直指赵乾,要他给个交代。

看着赵乾二人痛不欲生的模样,宴成脊背发凉。

果然有了女人,就有了弱点!

李铁被捆缚的身躯微微前倾,死死盯着赵乾,目光中带着些许不甘。

窗外风雪渐歇,一缕月光透过窗纸,恰好落在赵青儿桌上的绢花上。

李铁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然想起许多年前,那个总爱在鬓边簪花的少女。

记忆里的笑声与此刻院外赵青儿银铃般的说笑重叠在一起,让他绷紧的肩背渐渐松弛下来。

或许这就是交代……

“哎——”

他长叹一声,这口气憋了二十年,绑缚的绷带‘吱呀’作响,套在身上的枷锁在此刻终于脱落。

“师兄……”

“师弟……”

宴成坐在一旁,看着二人眼中拉丝的兄弟情义,开始思考。

这二人之间和解只缺一个机会,而他恰好能让二人安静下来好好谈谈。

这才甘愿做个背景板。

现在怕是已经好了。

……

赵乾率先发现了盲点,手中酒盏‘当啷’一声落在桌上。眯着眼,指向李铁身旁那个被捆得严严实实的‘粽子’。

烛火闪动,将那‘粽子’胸前起伏的轮廓映得格外分明。

“师弟…”

赵乾的嗓音拔高,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圈,最终定在那团可疑的隆起上。

“你当年不是指天发誓要终身不娶吗?”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嗯?

还有瓜吃?

宴成原本躺倒的身子,不由地往前挪了挪。

李铁目光闪动,在宴成叔侄身上扫了几眼,眼中带着问询之色。

什么事要背着人说?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麻烦。

宴成当即起身。

“赵宗师,老汉去看看我那俩孙儿睡了没……”

表示要走,他只是砍柴老农,瓜已经吃饱了。

一旁陈勇见自己宴叔要走,直挺挺起身,顺势一把扶住宴成手臂,孝顺得很。

“宴叔天黑路滑,小侄送送你……”

脸上一副以宴叔马首是瞻的表情。

好小子,你师父的面是一点没给留啊。

赵乾一看这叔侄二人都不愿掺这趟浑水,这还了得,起身也要走。

“师弟,师兄内伤未愈…你看…”

三人快走到门口,李铁这才讪讪地开口。

“其实也没多大点事……”

“就是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说完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

切~

整的气氛很严肃的样子。

三人转头入座,继续推杯换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