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元年元月十九日,操场草坪开始褪色。
沈清棠晨检时发现,草叶正从叶尖向根部逐渐透明化。蹲下细看,叶脉里流动的不是叶绿素,而是青铜色的液态光。她折断草茎,断面渗出带着铁锈味的黏液,滴在橡胶跑道上腐蚀出蜂窝状小孔。
“不是枯萎。“萧瑾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制服的第三颗纽扣已经变成半透明,“是能量回收程序启动了。“
他指向东南角的梧桐树——那些翡翠色的新枝正在倒卷,叶片像被无形的手翻到背面,露出金属质地的叶脉网络。最粗的树枝上挂着个鸟巢状的培养舱,里面传出机械鸟鸣般的“滴答“声。
班长突然从教学楼冲出来,她的发梢正在褪色:“沈老师!教室里的绿萝......“
窗台上的绿萝藤蔓全部变成了青铜丝,缠绕着花盆组成一个清晰的倒计时: 07:15:00
实验楼顶层的玻璃温室锁着三重生物识别。
沈清棠用正在透明化的指纹解锁第一道门时,闻到浓郁的臭氧味。温室里没有植物,只有三十台倒置的投影仪,将阳光分解成色谱投射在中央平台上——
每道光束里都悬浮着个缩小版的学生虚影。
“逆向光合作用。“萧瑾触碰红色光区里的虚影,那孩子立刻开始褪色,“他们在抽取生命光谱。“
控制台的打印纸不断吐出数据,最新一行显示:
叶绿素转化率:92.3%
记忆剥离进度:87%
沈清棠掀开平台盖板,下面埋着七具玻璃棺材。每具棺材里都浸泡着个褪色的人体,心口位置插着片青铜树叶输液器。3号棺材里的标本突然睁开眼睛——
那是二十年前的实习老师,她脖子上挂着沈清棠的教师证。
“找到光谱棱镜。“萧瑾砸碎5号棺材,取出标本手心里握着的青铜六面体,“在梧桐树顶。“
梧桐树顶的鸟巢是个光学囚笼。
攀爬到十米高度时,沈清棠的指甲开始透明化。鸟巢由青铜枝条编织而成,中央悬浮着块三棱镜,每个折射面都封印着个色彩鲜艳的学生虚影。
“还差最后7%。“实习老师的声音从棱镜里传出,“你愿意用自己补全吗?“
棱镜突然高速旋转,投射出三百道光谱。每道光里都是段褪色的记忆:
-她给学生们注射叶绿素改良剂
-萧瑾在月夜埋下光谱转换器
-梧桐树下举行的褪色仪式
当沈清棠抓住棱镜时,所有光谱突然收束成白炽的光刃。剧痛中她看到自己的皮肤开始发光,血液变成液态阳光——
她才是最初的光源。
沈清棠捏碎了三棱镜。
七彩光瀑倾泻而下的瞬间,整个校园开始褪色。梧桐树褪回普通树种,草坪变成灰白底片,只有她掌心的伤口还留着抹淡绿。
实习老师的身影在晨光中虚化:“下次......记得选波长更稳定的光源......“
教学楼传来久违的嘈杂声。沈清棠摸到耳后新生的叶脉状纹路——那里正进行着最原始的光合作用,将阳光转化为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