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人不为己

电脑页面突然弹出QQ企鹅来，“滴滴”提示音和烟嗓“咳咳，咳咳”，打断了程默的思路。

他皱眉，点开雾中月（夏蓉）的头像，看到她发的消息。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华莱士，吃炸鸡可乐？你可以陪我一起吃吗？打扰你了。谢谢。”

程默叉掉QQ聊天框，看着写到一半的“性质12.1”证明，有些烦躁。

这段时间，他花了太多时间陪夏蓉下五子棋，拖慢了完成论文的时间。程默只能挤时间写论文。

他不想陪夏蓉吃炸鸡可乐。

他想写论文。

但这段时间，夏蓉的情绪的确很不稳定。

也不知道她具体遇见了什么事……

算了，把“性质12.1”的证明写完，就去陪她吃炸鸡可乐吧。

纸质版的证明已经写完了，敲进去就行，很快。

程默回复夏蓉：“等我一会儿。”

夏蓉抱着粉兔子缩在床角，听见手机抖了一下，赶忙拿过来看。看见程默答应了，被泪水洗过的杏眸盈盈闪动着。

她就好像一只受惊的流浪猫，看见了甜甜的小面包。

她秒回信息。

“我先去华莱士等你。我家离华莱士比较远。我先出发等你。”

“好。”

程默回完信息，就把QQ退出登入。

他要避免自己在写论文时被人打断的可能。

他继续聚精会神的敲论文。

敲完“性质12.1”的证明，程默习惯性的检查了一遍。

看到第四行“显然，Nc(H)在B（H）上都是范数闭的”，这里，他眉头缩紧。

这里，显然吗？

程默又想了会儿，没想出来。

他最开始想的时候，应该觉得这部分不难，没必要证就用了“显然”。

但他再看，觉得这一步不显然，应该证明一下。

“性质12.1”的证明不够完善，还要加入“Nc(H)在B（H）上都是范数闭的”的证明。

这个不难证，一会儿就能证出来。

程默坐在电脑前沉思。

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为什么是范数闭的？”

房间渐渐昏暗了下来，影子沿着椅子缓缓转圈。他的意识潜入无限维空间。感觉不到时间。

夏蓉坐在华莱士，安静的等待。

半小时过去了。

他说了“等我一会儿”。

一小时过去了。

他说过“等我一会儿”，是我来早了。

又一个小时过去了。

服务员过来问她，需要点什么吗？

她说：“我等一会儿再点，我等人。”

时间把太阳一点又一点吃掉了，外面的天彻底黑了。

夏蓉坐得腿都麻了。

她耷拉下脑袋，盈盈的杏眼湿漉漉的，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白狗。

她忍不住拿手机给程默发消息。

可是，等了好久，也没有等到程默的回复。

晚上9点27分，程默终于把“性质12.1”的证明严谨的写完了。

叉掉Letax的瞬间，听见了一声雷响。

程默看向窗外。外面瓢泼大雨，电闪雷鸣。什么时候下雨打雷了，他都没注意到。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眉宇舒展。

挺好，四个小时就想出来了。

程默关掉电脑，端着水杯走出房门接热水。

“幺儿，你天天躲在房间打游戏。高考后要耍也不是这样耍的。你适当停一下……”余红梅坐在沙发上，一边吃葡萄，一边看电视，一边数落着儿子。

程默无意解释，没什么好说的，“嗯”了一声回应。

“以后，不能打游戏打到不吃饭。自己把晚饭热了吃。”程勇皱眉说道。

听见“晚饭”，程默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他端着把饭菜端进微波炉里热。

微波炉亮着黄光，“嗡嗡”地响。

忽然，程默瞳孔收缩，猛地想到了与夏蓉的约定。他赶忙放下水杯，回房间拿手机看QQ消息。

最近的一条是晚上8点27分发的。

“你还来吗？”

发送时间：晚上6点14分。

“我等得好饿啊……”

发送时间：晚上7点01分。

“你叫我等你的！你人呢！你死了吗！”

发送时间：晚上7点35分

“你在耍老子吗！回消息！”

发送时间：晚上8点25分。

“给你五分钟，你再不来，老子走了！”

“你没来的话，老子再也不会和你说一句话！”

发送时间：晚上8点27分。

现在是晚上9点35分，华莱士都关门了。五分钟早就过去了，她应该已经走了。

程默给她回了消息。

“抱歉，我有事忘了。”

过了十几分钟，雨下得越来越大。夏蓉还是没回信息。雨不停的把窗户洗了一遍，又一遍。

城市躲进在水帘里，彩色的霓虹灯散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

程默听着落雨的声音，思绪飘散。

什么时候下雨的？

下午五点多没下雨。

她出门的时候，带伞了吗？没带也没事，那么多小店买伞，随便买一把就行。

忽然，程默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很小概率的可能。

或许，她一直在等我。

怕错过我，所以不敢离开“华莱士”，等到暴雨落下。程默看了手机，发现她还没回消息。

他穿着拖鞋，拿着两把伞，要出门。

“这么大雨，出去干嘛？”程勇问。

“有人等我。”

说完，程默推门出去。

密密麻麻的雨滴砸下来，好像是天空压抑不住悲伤，崩溃了，哭了。雨滴落在地上，溅起水花，打湿了少年的裤腿。

他小跑到华莱士门口。

她不会真的还在等我吧？四个多小时了。

华莱士开在车站旁边，公交车和私家车不停从站台驶过。黑夜像深海一样，车灯像路过的小船。

光来了，又走了。

热闹了一会儿，又安静了。

程默一路跑到华莱士门口。

华莱士门口的石阶上，蹲着一个身影。华莱士招牌下突出的一片狭窄的塑料蓬边缘，垂落雨帘。

潮湿的街道，只有她蹲着的地方是干燥的。

她蹲在，低低的埋着头，程默看不清她的脸。

他试探性的说：“夏蓉？”

夏蓉哭得头晕。

她缓缓抬起头，透过雨帘，看到了程默。她不可置信的眨眼，眼眶湿润了，转过头去不看他。

程默把伞递过去，对她说：“对不起，我有事忘了。你看到我的消息了吗？”

夏蓉的腿蹲麻了，踉跄的站起来，倔强的瞪着程默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