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策划多年的计划却在一夜之间化为泡影，他能做到这样镇定自若已经是不容易。
姜乔察觉到了母亲眼中的担忧，立刻抓住机会：“爹爹，姐姐她不愿意替您分忧解难，但女儿却非常愿意代替她去完成这个使命。”
姜慎素看了看自己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女儿，脸色稍微有所缓和：“算了算了，关于你的未来我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你不用再去那个地方受那些苦了。”
受苦？
哼，其实他也清楚后宫根本不是什么善地。
同样是亲生的女儿，他又怎能狠心将她推入火坑之中呢？
姜姒心中突然升起了股怒火，想起这么多年来所受到的各种不公对待，以及奶娘曾经悄悄告诉自己的话，只觉得眼前这男人愈发冷酷无情。
就像现在，姜慎素看她的眼神始终冷漠：“今晚，去佛堂罚跪。”
说完便转身离去，连一个多余的字都没留下。
张氏走过来，一副慈爱的姿态安慰姜姒：“二姑娘，你爹气头上说话难免有些过分，你别放在心上。”
“嗯，女儿明白了。”
姜姒轻轻点头，语气平缓。
张氏点了点头，满意地离开了。
她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心中暗自得意。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趁父亲不在，姜乔得意地指挥着婆子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二姑娘过去佛堂！耽误了我家大事，小心找你们算账！”
婆子当即谄媚地答应着，不客气地拽了一下姜姒的手臂：“二姑娘，您请吧！”
姜姒甩开手臂，冷冷看了一眼婆子，后者有点发抖，但想起四姑娘在场，又马上挺直身子。
佛堂处于花厅一侧，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檀香。
这种淡淡的香气给人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但在姜姒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
婆子拿来了拜垫，却被姜乔一把夺走：“撤掉！姐姐犯下了大错，直接在地上罚跪就够了，哪里还配用拜垫！”
如果直接跪在地上一夜，膝盖恐怕都要废了。
姜姒没有选择，只能咬牙坚持。
婆子有些犹豫，拿着拜垫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主子出了问题，自己作为下人肯定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姜姒根本没理她的聒噪，径直拿过了拜垫直接跪坐下去。
姜乔冷笑了一声，伸手就要抢，却被姜姒挡住了：“刚才妹妹说我犯了大错，我倒想知道是什么错了？是因为没能入宫当妃子，还是因为被指婚给侯府？”
姜乔一时间语塞，支支吾吾地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本以为自己的话可以震慑住姜姒，没想到对方反将了一军。
姜姒嘲讽地笑了笑，看看周围的人，意味深长地说：“隔墙有耳，提醒四妹要谨言慎行，切莫惹是非。”
“你胡说八道！别吓唬我！”
姜乔色厉内荏喊了一声，最终还是怕了，赶紧溜走了。
姜乔一离开，姜姒就从跪改成坐着。
周围的那些丫鬟婆子才刚想阻止，姜姒似笑非笑看着，为首的那个思量了一番，也就当作视而不见了。
毕竟，姜姒的前途一片光明，得罪她显然是不智之举。
熬了一整夜，姜姒回到了院子里又是一阵忙碌，很快又被禁足。
对这样的事，姜姒已经不在乎了。
她在乎的事情，其实另有他意。
在她入宫前，从小照顾她的奶妈青绢突然生了重病。
没过多久，父亲就以养病为由把她送到了庄子上休养。
当时，她满心忧虑，却又无可奈何。
如今她选秀已经回来了，绢嬷嬷却都还没有回来。
“素锦，小兰。”
姜姒叫来了两个贴身的大丫头，“娟嬷嬷的病情怎么样？咱们府里有人曾经去探望过吗？”
两个丫鬟都是一脸的担忧，轻轻地摇了摇头。
娟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一向身体健朗，如今却突然病倒。
“小兰，你认识的人多，等过几天看管松一点的时候，你偷偷出府去看看娟嬷嬷的情况。”
姜姒边说边将一张刚写好了的纸条给塞进绣囊里递给她，神情凝重：“如果娟嬷嬷不在了，你要仔细打听她埋葬的地方；如果她还在病中，那么就把这绣囊交给她，然后看看能做些什么。”
姜姒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郑重地说了一句：“此事千万不能走漏风声，尤其是不要让我爹知道。他若是知道了，恐怕会惹出更大的麻烦。”
素锦和小兰两人紧张地应了一声，她们虽不知详情，但从主子的态度中可以看出，必须谨慎行事才行。
姜姒缓缓闭上眼睛，突然回忆起在选秀之前，当时父亲决定叫她进宫的那一幕。
那个时候，她内心乱如麻，毫无头绪，只能偷偷去找表哥帮忙，根本没注意到绢嬷嬷那天的异常反应。
后来听说她在书房跟父亲大吵了一架，回来后就病倒了。
原本精神饱满的绢嬷嬷躺在那里，双眼无神，说话也语无伦次，不停地喊道：“畜生！畜生！姜慎素你这个畜生！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
姜姒几次想要给她号脉都不成，反而被她给紧紧握住手道：“二娘，二娘！绝不能进宫当妃子！你一定得记住我的话，绝对不能进宫！”
她根本没有机会多问什么，绢嬷嬷很快便让闻讯赶来了的父亲给移送出府。
在父亲严肃的目光下，她不敢多言半句，只能眼睁睁看着绢嬷嬷被带走。
而她，在面对父亲目前的各种考验时，只能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姜姒紧紧握着拳头，指甲则是深深地嵌入肉里，但仍然抵挡不住心中的悲伤和愤怒。
若真是这样……
那她的一生，恐怕就要在宫中的争斗中耗尽，再也见不到心爱的人，再也无法过上平静的生活。
姜慎素，简直是禽兽不如！
他竟然如此无情，将自己的女儿推入这样的深渊。
禁足的期间，姜府对于小院管理十分严格，连姜姒都不能外出，仆人丫鬟们也很难出去。
她被限制在这小小的院落中，与外界隔绝。
姜姒想打听的消息一时半会儿也打听不到了。
这段日子里，宫里派人量体裁衣，似乎是为未来的妃子精心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