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因为长时间的工作而产生了错觉,因为我很多次半夜值班的时候,那棵在培育箱里的元沁树会左右摇摆,像是对我招手一样。
有时候我睡觉前忘了盖被子半夜会发冷时,总也会闻到一股清香,随后还伴随着暖流缓缓将我包住,这一晚我会睡得无比安心。
可能是每天都能见到它,再加上它是我没日没夜悉心照顾的,每次看到它我都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悦。
这是沈云茜因为劳累过度已经住院的情况下写的日记。原本她只是在普通病房挂着营养液,但因为这短短的几段话被自己的师兄看到后还多给她挂了个精神科。
病房里,沈云茜正在接受心理医生的咨询。病房外,是一脸担忧的老师吴教授隔着透明的玻璃在看着里面的人。
“烨华啊,你说这云茜没事吧?”年迈的吴教授看着沈云茜消瘦的背影十分心疼,在他看来自己的得意门生不多,许烨华是一个,沈云茜是另一个。
许烨华把吴教授拉去病房门口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再三强调沈云茜只是累了,给她安排心理医生完全是因为这段时间她压力过大需要正确的释放出去。
实验室内,最小的师弟司匀正在看着沈云茜日记里所写的那棵元沁树,也就是本次实验的重要材料之一。
“你倒是摇摆一个啊!”司匀隔着厚厚的玻璃喊,光秃秃一片叶子也不剩的元沁树没有半分反应。他和许师兄一致觉得师姐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元沁树的来源过程颇曲折。原本药学界无人知晓这是什么,但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吴教授和自己的师兄碰面得知师兄居然有这么神奇功效的植物。
那是他第一次见元沁树的实体,因为很多植物因为生存环境的变化已经悉数灭亡,所以当书本里介绍的东西走到现实,吴教授的反应是难掩激动。
吴教授本想花高价购买,但仔细一了解才得知这棵树可能是世上的最后一棵,因为他的师兄自打20年前获得后为了想培育出多几株还特地和农学的教授合作,但后面都失败了。
眼看着分株失败,吴教授的师兄才找到他让他解救,虽然是死马当活马医,但好过从来没医。
沈云茜她两年前进了吴教授的团队里后主要负责的就是模拟各种元沁树生长的环境,最后在无数次温度、湿度还有照射的时长等的实验下才得以保住。
可这一次因为自己的操作不当导致数据错乱需要重复实验,从而需要消耗更多的实验材料。
吴教授看着元沁树有一些新长出的叶子以为它的生长环境稳定了,所以为了赶实验进度他一下子消耗完了所有元沁树的老叶子,但离奇的是老叶子没了,新叶子也随之掉光。
得知具体情况后,农学教授们来评估了这棵树纷纷都觉得没有拯救的价值了,这在植物界来说也相当于是被宣判了死刑。
元沁树从此无人看管便一直被冷落在了那个冰冷的柜子里。沈云茜自知祸是自己闯下的想尽力弥补,但一不留神就把自己送进医院了,还因为日记,自己还差点成了一个神经病。
和心理医生告别后,吴教授和许师兄进了病房,顺便问她好多了没有,沈云茜只是笑笑点点头,还顺便藏起了自己的日记本。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但经此一遭她觉得有些东西如果想写得真实,那就不能公之于众了。
“吴教授,既然元沁树在农学的角度上来说已经死了,那在我们药学研究上来说是不是没有利用价值了?”自从住院以后,沈云茜每天都在想要怎么弥补这个失误。
吴教授理解她的心情,他解释:“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虽说那棵树已经死了,但我们肯定能找到更平替的东西。”
“那树我能带走吗?这毕竟也是我照顾很久的东西,如果处理它的方式是随意处理,那我想弄成标本好好保存。”沈云茜不知道吴教授会不会同意,但她想尽力争取。
“师妹,你不会觉得这棵树真的是有意识的吧?“许烨华问,因为在他看来沈云茜已经魔怔了。
“师兄,你不懂我对这棵树的感情,它相当于是我努力拯救回来还悉心呵护过的,如果把它当普通耗材一样处理,那我确实有点难受。”
“既然都没有研究的意义了,那你就拿走吧。”吴教授开口同意,对于他来说眼下最困难的事情是要找到平替的研究对象还有稳住投资方。
几天后,医院觉得沈云茜已经痊愈了,心理医生也觉得她没有什么问题了,吴教授才同意她出院。
住院这几天,沈云茜一直挂念元沁树,她生怕教授传达不到位又或者是司匀使坏偷偷处理了。所以她出院后的第一件事情是赶紧去实验室里把树带走。
回到家后,沈云茜思考了一下植物标本的制作方法以及所需的材料,接下来就是等待快递配送其他材料。
在没有特定的温度和湿度的加持下,元沁树显得很干,就像是被吸干了水分似的,再加上没有半片叶子的点缀像极了农村烧柴火的枯树枝一样。
像是有某种魔力一样,沈云茜居然感觉有点心疼它的殒命,她忍不住放手去摸一下已经干枯的元沁树,可一不留神手被树末端的刺扎破了。
“嘶……”她忍不住这种钻心的疼吸了一口气也没想过立马去包扎,而是看着血一滴滴的滴了上树枝上,随后血被加速吸干。
“还真像块海绵。”她是这么形容元沁树的,而她的伤口也在不知不觉中自己慢慢愈合。
深夜,沈云茜朦胧的又做了类似的梦,这次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不再像是被无形的暖流包裹着,而是那棵树居然发着幽幽的绿色像是要变异了一样。
一个半透明的人还从那棵干枯的树里钻了出来,他皮肤白皙,头发是草绿色的,眼睛是幽绿的,衣服也是绿色系。只见他坐在那椅子上盯着睡觉的自己。
但显然这个透明人不知道沈云茜没睡着,她被吓得差点抖成了筛子,她希望这是梦,实在不行就是自己有病幻想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忍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沈云茜一醒过来又开始了怀疑人生,她摸了摸凌乱的头发努力回想:难不成自己昨晚做的是梦?树成精了?
桌上那棵元沁树依旧是枯树,没有半点成精的样子,反而是自己神神叨叨的像是没从心理医生那里毕业一样。
收拾了一下她就准备出门,毕竟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将会是前所未有的暴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