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夺舍

青石板上，刺目的雨迹仿若一条扭曲蜿蜒的蛇，肆意爬行。第五闻人蜷缩在潮湿的廊柱后，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口呼吸都像是风箱拉动，带着粗粝的声响。细密的雨丝如尖锐的针，斜斜刺入他的脖颈，带来一阵又一阵的寒意。远处，雷鸣之声不断传来，清脆而激烈，可即便如此，那声响却怎么也盖不过他胸腔里如擂鼓一般剧烈的心跳声。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就像一片片尖锐破碎的琉璃，不由分说地扎进他的脑海，搅得他头疼欲裂。

他是第五闻人，天霜剑宗三弟子。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他竟用离魂散毒杀了十七名同门。那些人的脸，此刻仿若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在他眼前不断地浮沉。他们临死前那涣散的瞳孔里，无一例外，都映着这双戴着金蚕丝手套的手。

“咳……”喉间猛地涌上一阵浓烈的腥甜，第五闻人条件反射般死死捂住嘴，可指缝间还是溢出了血珠，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蓝，仿佛是从地狱深渊渗出的不祥之兆。

他艰难地抬起手，想要擦拭血迹，却发现手臂沉重如铅。记忆的碎片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那些被毒杀的同门，他们的笑声、争吵声、甚至是责骂声，都在他耳边回响。他闭上眼睛，试图将这些声音驱散，却反而更加清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无尽的疲惫和迷茫。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他苍白的脸庞。他猛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惊恐。那闪电的光芒，似乎映出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和不安。

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回头。这条充满血腥和罪恶的道路，只能继续走下去。可是，内心的煎熬和痛苦，却如影随形，无法摆脱。

第五闻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否则，他将永远无法摆脱这无尽的噩梦。

察觉到上丹田内侧的精神力正逐渐发烫，仿佛有一簇火苗在体内缓缓燃烧。皮肤之下，血线如同一条条细小的蛇在游走，这无疑是心魔大法即将反噬的危险征兆。冥冥之中，似有某种未知的预感告诉他，若不能在月圆之前吸尽师尊的冰魄内力，那沸腾的识海将会把自己彻底烧成一个痴儿，永堕黑暗深渊。

回廊里静谧得可怕，唯有轻微且有节奏的脚步声在空气中回荡。第五闻人紧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挪动着身体，湿透的夜行衣紧紧贴在他的后背上，寒意不断侵袭。他穿过三重垂花门，寒潭密室那洁白如玉的台阶已然映入眼帘。师尊闭关的玄铁门上凝结着一层薄薄的霜花，那霜花之下，是他昨日亲手涂抹的离魂散。此刻，师尊想必正四肢麻痹，在门内全力运功逼毒。

当他的掌心轻轻按上门环的刹那，无数陌生又鲜活的记忆如汹涌潮水般翻涌而来。他看见十二岁生辰那日，师尊温暖而宽厚的大手握着自己的小手，在雪地上一笔一划地画着剑谱；那年上元节，大师兄满脸笑意，偷偷塞给自己一包香甜的桂花糖……

可这一切的美好，都在三个月前彻底改变。那一天，他在后山山洞发现了一具触目惊心的尸体，从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开始无情转动。

心脏剧烈跳动的震颤感，仿佛穿越了时空，扑面而来。

“谁？”一道沙哑且充满警惕的喝问从门内骤然传出，第五闻人浑身猛地一颤，如同惊弓之鸟。

这具身体像是被某种本能操控，瞬间摆出天霜剑诀的起手式，袖中淬毒的柳叶刀悄然滑入掌心。门开之时，一股裹挟着冰碴的气流扑面而来，只见一位白须老者端坐在寒玉床上，衣襟上血迹斑斑，脚下散落着七八个空空的瓷瓶。

“果然是你。”师尊浑浊的眼眸中映出第五闻人那狰狞的面具，声音中满是痛心与失望，“从三个月前青阳经脉尽断的那个夜晚，老朽就在等这一天。”

师尊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银白的胡须上很快结满了血沫，“只是没想到……咳咳……你连小师妹都没放过……”

第五闻人握刀的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颅内像是有千万根钢针在疯狂搅动，疼得他几近昏厥。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疯狂尖叫，而他作为现代人的意识，就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猛兽，拼命挣扎却难以挣脱。此时，寒玉床开始泛起诡异的青光。

师尊的袖中剑锵然出鞘，那一刻，第五闻人竟惊觉自己能清晰地看清剑锋上每一道冰纹的走向。这具身体的本能迅速接管了战场，他双瞳猛地一亮，身形瞬间暴涨，心魔功法被急速催动，以精神力替代真气，形成一层护体罡气，堪堪顶住了师尊愤然的一击。

紧接着，十七道冰棱从地面陡然暴起，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牢笼。师尊枯槁的双手泛起温润的玉色，那分明是将冰魄心法练至第十重的征兆。可在三日前偷听的宗门议事中，师尊明明说自己的功力只剩下三成。

“你以为老夫看不出青阳的死因？”老人的声音裹挟着彻骨的冰霜，直直灌入耳蜗，第五闻人的左腿瞬间结出一层寒霜。

“你知道你惹上了什么样的存在吗？”

“你以为心魔是能助你走上大道的神功吗？”

第五闻人默然不语，事到如今，再多的言语也显得苍白无力。他冷冷地瞥了眼左腿，突然间将柳叶刀甩手而出，同一瞬间，袖中射出坚韧的金蚕丝。

这是原主记忆里从未出现过的招式，是第五闻人凭借现代意识，借鉴上一个世界浩瀚的科学理论以及电视小说自创而成。金蚕丝缠上冰棱的刹那，量子物理课上学过的共振频率公式自动浮现在他的脑海——三十二赫兹，这正是冰魄真气最脆弱的振动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