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煞神之怒·基石:女娲之秘

“琴房”内弥漫着消毒水、血腥气与能量灼烧后特有的臭氧味道。冰冷的地毯上,王超赤裸着上半身,肩胛处那片狰狞的暗红色疤痕在清荷操控的柔和白光压制下,暂时收敛了狂暴的悸动。几根连接着导管的银色长针深深刺入疤痕的关键节点,将一缕缕不稳定逸散的暗红色能量流导入旁边不断嗡鸣旋转的容器中。影子如同最精密的仪器,额角渗汗,眼神却冰冷专注,手指稳定地调整着银针的角度与深度。

黄贤被影子击晕后,被清荷安置在角落一张临时展开的折叠床上,尚未苏醒。她手中紧握的“燧”手机,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仿佛刚才那行闪烁的金色小字——“种子计划–女娲协议–密钥激活:声纹契合度 100%”——从未出现过。

环形空间内,气氛肃杀如铁。

巨大的弧形屏幕上,“渡鸦”组织位于西太平洋深处的隐匿节点坐标如同滴血的标记。代表着“天罚”轨道动能武器的图标正进行着最后的发射参数修正,倒计时冰冷跳动。全球地图上,由龙渊“守护者”权限强行划定的五十海里禁区清晰呈现,第七舰队的数艘驱逐舰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正高速向该海域外围逼近。

“首长生命体征?”陈默的声音绷紧,目光死死锁在独立的生物监控屏上。代表能量暴走的红色峰值在影子和清荷的强行疏导下,正艰难地、缓慢地向安全阈值回落,但王超的核心体温、心率依旧远超正常值,昏迷指数处于危险边缘。

“‘龙血’药剂中和反应初步稳定,但旧伤核心能量源极不稳定,如同活火山口。深度疏导至少需要六小时,期间不能受到任何干扰!否则能量反噬,后果不堪设想!”医疗主管的声音带着后怕。

“封锁‘琴房’!启动‘磐石’级物理与信息屏障!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一只信号也不准传出来!”陈默的命令斩钉截铁。他转向控制台,目光落在全球通讯监控模块上,一个特殊的加密频道正闪烁着代表最高优先级的红光——那是来自中枢的紧急通讯请求!

陈默深吸一口气,接通。

没有影像,只有一个经过多重加密处理的、沉稳而极具威压感的老年男声,通过特殊频段直接传入陈默佩戴的骨传导耳麦:

“陈默。”

仅仅两个字,陈默的身体瞬间挺直如标枪,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是!首长!”他口中的首长,自然不是王超,而是王超的爷爷,那位开国元勋,也是龙渊背后真正的定海神针!

“超儿情况?”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灵魂的关切。

“王首长旧伤突发,能量暴走!‘影子’和‘清荷’正在全力进行深度能量疏导,情况暂时可控,但需要绝对安静!”陈默语速极快,字字清晰。

通讯那头沉默了两秒,那短暂的寂静却让陈默感到窒息般的压力。

“知道了。”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情绪,“‘渡鸦’的爪子,敢伸向我孙子的女人,伸向‘女娲’的密钥……很好。”那“很好”两个字,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怒意!“坐标确认了?”

“确认!西太平洋争议海域,地下300米掩体!‘天罚’已锁定!‘灰雀’已登机!”陈默立刻汇报。

“打。”老人的命令只有一个字,却带着千军万马碾过的铁血杀伐气,“用‘天罚’给我把那个耗子洞砸开!用‘灰雀’把里面所有的耗子,连皮带骨头渣子,给我碾碎!让第七舰队在外面看着!告诉他们,这是家事!谁敢插手,后果自负!”

“是!保证完成任务!”陈默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老人的态度,是最高级别的背书!

“超儿醒来前,龙渊由你代掌。”老人的声音缓和了一丝,“‘女娲协议’密钥激活……是意外,也是天意。等超儿醒了,让他自己处理。那个女娃……”老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护好她。她的声音,是‘种子’,也是‘钥匙’。”

通讯切断。

陈默后背已被冷汗浸透。老人的话,信息量巨大!王超的伤是旧疾爆发,但“渡鸦”的目标,竟直指黄贤的声纹核心,并触发了那个连他都权限不足、只存在于龙渊最高机密档案中的“女娲协议”!而黄贤……她的声音不仅是“种子”,还是“钥匙”?!

巨大的谜团笼罩着他,但他没有丝毫迟疑。老人“护好她”的命令是最高优先级!

“命令:‘天罚’系统,发射!”

“‘灰雀’行动组,空降坐标点!格杀勿论!目标:摧毁‘渡鸦’节点,回收所有数据存储核心!”

“第七舰队通告:我方执行特殊任务,请勿靠近禁区!重复,请勿靠近!”

指令下达的瞬间!

环形空间巨大的屏幕上,代表“天罚”武器的图标猛地一亮,随即化作一道刺目的光轨,从近地轨道模拟图上俯冲而下,精准地砸向那片西太平洋深处的坐标点!没有爆炸的蘑菇云画面,只有卫星监测图上,代表目标区域的地质结构瞬间发生的剧烈扭曲和能量塌陷读数!

几乎同时,数架涂装着民用标识、却拥有军用级别引擎的改装运输机,如同幽灵般穿透云层,在目标海域上空打开舱门!一个个全副武装、装备着超越时代单兵外骨骼和能量武器的“灰雀”战士,如同扑向猎物的鹰隼,迎着呼啸的海风,高速空降!

一场发生在深海之下、不为世人所知的钢铁与血肉的歼灭战,瞬间打响!

“琴房”内的时间仿佛凝固。

六小时,如同六个世纪般漫长。

影子如同石化般守在王超身边,手指稳定地操控着银针,额头的汗水不断滴落。清荷操控的白光球体稳定运转,压制着伤口周围狂暴的能量余波。容器内收集的暗红色能量流已积累到一定体积,发出低沉的嗡鸣。

角落的折叠床上,黄贤的眼睫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后颈的疼痛让她蹙起眉头,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猩红的入侵警报、王超喷溅的鲜血、他昏迷前那双暴戾而脆弱的眼睛、手腕上那几乎被捏碎的灼痛……还有那声源自灵魂的嘶吼……

她猛地坐起身,目光第一时间投向房间中央!

看到王超赤裸上身、插满银针、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些的模样,她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下。随即,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涌上心头——她竟然扑上去抱住了他!还用那种方式……“唱”退了入侵?

清荷无声地递过来一杯温水,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打扰。

黄贤接过水杯,指尖冰凉。她蜷缩在折叠床上,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王超身上。那片狰狞的疤痕,在柔和白光下依旧触目惊心,如同刻印着不为人知的惨烈过往。他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脆弱感,与平日那个冰冷强大的“首长”判若两人。

她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是心疼?还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她不敢深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第六个小时的最后一秒流逝。

“嗡……”

影子操控的最后一根银针被极其缓慢地拔出。容器内收集的暗红色能量流被瞬间导入一个特制的铅罐,密封。王超肩胛处疤痕的红光彻底隐去,只剩下狰狞的旧痕,如同沉睡的火山。

影子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显然消耗巨大。清荷也关闭了白光球体,额上布满细密的汗珠。

王超的呼吸,在这一刻,变得悠长而平稳。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他浓密的眼睫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潭般的眼眸,初时带着一丝重伤初愈的迷茫,但瞬间便被冰封般的清醒与锐利取代!他第一时间感知了身体的状态——能量暴走被强行镇压,但旧伤根源未除,身体极度虚弱。随即,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过房间——影子疲惫却依旧挺立,清荷在整理器械,角落里的黄贤,正抱着膝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当他的目光落在黄贤身上时,黄贤的心脏猛地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王超的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那眼神深邃依旧,却少了几分往日的绝对冰冷,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审视。他撑起身体,动作因虚弱而略显迟缓。清荷立刻上前,为他披上一件干净的深灰色外袍。

“汇报。”王超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影子立刻挺直身体,如同最精密的机器,语速飞快:“首长!‘渡鸦’西太平洋节点已被‘天罚’摧毁!‘灰雀’小组正在清理战场,回收核心数据。入侵源彻底清除。您体内暴走能量已初步疏导压制,但核心隐患仍在,需静养恢复。”他顿了顿,目光极其隐晦地扫了一眼黄贤的方向,声音压低,用只有王超能听清的频率补充道:“‘女娲协议’密钥……在黄小姐昏迷期间,于‘燧’终端激活。触发条件:声纹契合度100%。内容……加密等级超越‘影子’权限。”

“女娲协议”……密钥激活……声纹契合度100%……

这几个词如同无声的惊雷,在王超脑海中炸开!他那张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变得更加苍白!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他猛地转头,锐利如刀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射向蜷缩在角落、不知所措的黄贤!

那份被他刻意忽略、被涂黑的结婚协议第二十三条!

爷爷那句“种子活了”!

还有此刻……这该死的、超越“影子”权限的“女娲协议”密钥激活!

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从未预料、也绝不愿意接受的真相!

黄贤被他那如同要将她灵魂都洞穿的目光吓得浑身一颤!巨大的恐惧再次攫住了她!他知道了?他知道自己昏迷时手机上的提示了?他会怎么对她?把她当成更重要的“物品”?还是……彻底清除这个触及核心秘密的“隐患”?

王超的眼神在她脸上剧烈地变幻着——震惊、难以置信、一种被命运嘲弄的愤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沉的痛苦。他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一步,缓慢却带着千钧重压,走向黄贤。

黄贤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王超停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命令,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急切,一把从她身边抓起了那部名为“燧”的手机!

他的手指在冰冷的屏幕上快速滑动,输入了一长串极其复杂的动态密钥。

屏幕亮起!那个代表“龙渊”的加密文件图标再次出现。这一次,图标下方,那行金色的小字清晰无比:

“种子计划–女娲协议–密钥状态:已激活–声纹绑定:黄贤–最高权限解密请求:王超(守护者序列01)”

王超的指尖,悬停在那个“解密请求”的虚拟按钮上。他的呼吸变得粗重,眼神死死盯着“女娲协议”和“声纹绑定:黄贤”这几个字,如同看着一个潘多拉魔盒。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影子屏住了呼吸。清荷停下了动作。

黄贤蜷缩在角落,看着王超那剧烈挣扎、痛苦而愤怒的侧脸,巨大的恐惧中,竟然生出一丝荒谬的怜悯。他……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娲协议”打懵了?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几秒钟的死寂,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王超的指尖,最终带着一种仿佛要碾碎屏幕的力道,重重地点了下去!

“唰!”

一道柔和却无比凝实的金色光柱,瞬间从“燧”手机的顶部投射而出,在王超面前展开一面完全由金色光线构成的、充满未来科技感的悬浮光屏!

光屏中央,没有冗长的文字,只有一份文件的电子影像——正是黄贤和王超在民政局签署的那份结婚协议!

但此刻,协议的第二十三条下方,那被厚重黑色墨水覆盖的区域,所有的墨迹如同冰雪般消融、褪去,露出了下面一行清晰无比、字字千钧的打印文字:

“本协议签署即视为甲方(王超)自愿加入并成为‘女娲计划’核心适配体(代号:盘古),乙方(黄贤)自愿加入并成为‘女娲计划’核心适配体(代号:女娲)。双方基因序列、生理指标、精神图谱等核心数据自动录入‘种子’数据库,互为唯一适配密钥。计划目标:定向进化,培育下一代‘守护者’。”

光屏下方,还有一行更小的、显然是后来手写添加的、笔迹苍劲却带着一丝疲惫的备注:

“超儿,爷爷知道你恨这个安排。但国运所系,血脉之责,无可推卸。黄家女娃的声纹,是唤醒‘女娲’之力的关键引信,亦是唯一能与你体内‘盘古’之力共鸣、诞育完美‘种子’的桥梁。善待她,亦是善待你自己,善待未来。——爷爷”

“女娲计划”……

核心适配体:盘古(王超)与女娲(黄贤)……

基因序列录入……

互为唯一适配密钥……

培育下一代“守护者”……

声纹是唤醒之力的关键引信……

诞育完美“种子”的桥梁……

每一个词,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王超和黄贤的灵魂上!

王超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惨白如金纸!一股混杂着被至亲算计的暴怒、被命运枷锁禁锢的绝望、以及对眼前这个被强行绑定的“女娲”的复杂情绪的洪流,狠狠冲垮了他冰冷意志的堤坝!他死死攥着“燧”手机,指关节发出可怕的咯吱声,仿佛要将这冰冷的金属块捏碎!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毁灭一切的狂风暴雨!

黄贤则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认知被彻底颠覆!结婚?协议?二十三条规则?原来……从头到尾,她都是一颗被精心挑选的“种子”!一个为培育所谓下一代“守护者”而准备的“适配体”?!她的声音,她的存在价值,就是为了唤醒某种力量?为了……和他……?!

巨大的荒谬感、被彻底物化的冰冷感、以及一种被推入无法反抗的宿命深渊的绝望,瞬间将她吞没!她看着王超那张因暴怒和痛苦而扭曲的脸,看着光屏上那残酷的真相,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泪水汹涌而出!

冰冷的科技光屏,映照着两张同样惨白、同样被巨大命运阴影笼罩的脸。

基石之下,埋藏的并非宝藏,而是足以撕裂灵魂的、名为“宿命”的惊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