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骨刀残响

驭鬼者协会的黑色越野车在黎明前的街道上颠簸，后排座位上的剔骨刀被七层符纸包裹，仍在发出指甲刮擦玻璃的声响。张远山从后视镜里打量杨间，对方始终闭着眼睛，右手虎口处的鬼纹时隐时现，像条沉睡的黑蛇。

“你体内的鬼，是眼睛？”副驾驶的协会成员终于开口，他叫陈林，左眼角有道枪伤疤痕，“从没见过能直视鬼魂本体的能力。”

杨间没睁眼：“能杀鬼的能力，才是好能力。”

车子突然急刹，陈林手中的镇灵符水泼出半瓶。前方路口的红绿灯在晨光中诡异地逆向闪烁，红灯变绿灯时，路面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字：【把刀留下】。符水泼中的血字发出滋啦声响，却在两秒后重新凝结，这次每个字都变成了跳动的心脏形状。

“是刀里的残魂在作祟。”张远山摸出一枚青铜铃铛，铃身上刻着“镇魂”二字，“这刀杀过太多人，鬼魂依附在凶器上形成了器灵，普通符纸根本镇不住——”

话音未落，后排突然传来布料撕裂声。杨间睁眼时，看见符纸已被腐蚀出拳头大的洞，刀刃上的锈迹化作无数小虫子，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鬼眼发动的瞬间，他看见每条虫子都是半截断手的形状，指甲缝里还嵌着二十年前受害者的皮肤碎屑。

“下车！”杨间踢开车门滚到路边，剔骨刀在车内爆发出刺耳的尖啸。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熄灭，黑暗中，虫子汇聚成张建军的残影，他的喉咙里涌出黑色雾气，雾气凝成公交站的模样，无数只手从雾中伸出，抓向陈林的脖颈。

张远山铃铛摇得飞响，青铜光芒中却透出诡异的绿色——他腰间的符水袋不知何时被划破，黑色液体渗进铃铛，让镇魂咒变成了催魂曲。杨间鬼眼扫过越野车，看见后备箱里的协会装备箱上刻着模糊的爪痕，那是属于另一只厉鬼的污染痕迹。

“用你的眼睛盯着他！”张远山扔出三枚符篆，“这刀的本体是时间锚点，必须在天亮前——”话未说完，残影突然分裂成三个张建军，每个都握着剔骨刀刺向不同方向。杨间鬼眼锁定中间那道残影，看见其胸口插着半截公交车钥匙，那是破局的关键。

折叠刀划破掌心，鲜血滴在钥匙上的瞬间，所有残影同时崩解。剔骨刀重新变成锈迹斑斑的凶器，掉在柏油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陈林捂着脖子咳嗽，他领口的银项链已被拧成麻花状——那是协会发放的辟邪物品，此刻却沾满了黑色黏液。

“你早就知道这刀有问题。”杨间擦去手上的血，鬼眼看见张远山袖口露出的青色纹路，那是鬼魂侵蚀的征兆，“协会里有内鬼，或者说……你们带的装备，本身就是污染源。”

张远山沉默片刻，捡起刀重新包裹：“五点零三分，太阳升起，器灵会暂时蛰伏。”他抬头看向泛白的天空，“跟我们去趟分部，你需要登记在册。否则……”

“否则会被当成失控者处理？”杨间站起身，拍掉裤腿上的虫尸，“我还有事。”他转身走向街角的便利店，玻璃橱窗里的倒影再次浮现异样——这次，倒影的左眼也泛起了鬼纹，嘴角咧开的弧度与镜中鬼如出一辙。

便利店的电子钟显示五点零七分，货架上的牛奶盒突然集体凹陷，像是被无形的手捏扁。杨间鬼眼扫过冷藏柜，看见每个玻璃门上都倒映着不同的时钟，时间从三点十七分到五点零七分不等，唯独冷冻柜的玻璃上没有倒影，只有一行用血写的字：【第五个钟摆，在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