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烽火照归途

“黑石城…完了!”

赵阎王嘶哑的哀鸣如同毒蛇,钻进陈玄耳中。他猛地转头,目光如刀,刺向熔岩河流淌而来的黑暗深处。左臂骨甲深处,那缕灰白细丝灼烧般剧痛!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尽贪婪的意志,如同沉睡的太古凶兽,正顺着地脉的热流,缓缓投来注视的目光!比暗红晶体更加古老,更加深邃,带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漠然!

星陨卫!它们在召唤!它们在屠城!

“哥!”小丫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小小的身体在岩石上蜷缩,脚心翠绿源种的光芒急促闪烁,仿佛风中残烛。

没有时间了!

陈玄眼中厉色爆闪!身体化作一道残影,瞬间出现在瘫软如泥的赵阎王面前。覆盖着暗金骨甲的左手如同铁钳,狠狠扼住老头的咽喉,将他枯槁的身体硬生生提离地面!

“说!星陨卫是什么?黑石城怎么回事?!”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咳…嗬…”赵阎王眼球暴凸,枯槁的脸因窒息和恐惧扭曲变形,“…古神的爪牙…比骨舟…更可怕…它们…在荒原深处…建造血肉熔炉…收集…生命源质…开门…”他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带着血沫,“…黑石城…是最近的…大牲口圈…熔炉…点火了…”

血肉熔炉!牲口圈!

陈玄心脏如同被冰锥刺穿!他仿佛看到了黑石城在烈焰与哀嚎中化为炼狱!城主府、戒律堂、那些麻木的弟子、甚至…丹霞峰上可能存在的无辜药童!

“位置!熔炉位置!”陈玄五指收紧,骨甲冰冷的触感几乎嵌入赵阎王的颈骨!

“地…图…”赵阎王喉咙里挤出最后的气音,仅存的、废掉的右手指向陈玄怀中,“…血眼…旁边…那个…黑三角…”

陈玄猛地松开手。赵阎王如同一滩烂泥砸落在地,剧烈呛咳,出气多进气少,死鱼眼里只剩下对死亡的恐惧和对陈玄刻骨的怨毒。

陈玄不再看他一眼,迅速掏出那张冰冷的兽皮地图。骨舟核心的“滴血眼睛”符号旁,果然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用更深的暗红颜料勾勒出的尖锐黑三角!位置,就在黑石城东北方向,深入荒原腹地!

熔炉!星陨卫的屠宰场!

“哥…”小丫虚弱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恐慌,“那个…地底的东西…它…它动了!”

仿佛印证她的话,整个熔岩裂隙猛地一震!远处熔岩河上游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沉闷悠远、如同大地心脏搏动般的“咚——!”声!硫磺气息陡然浓烈,熔岩河的红光剧烈闪烁!一股更加清晰、更加贪婪的意志扫过,如同无形的触手,瞬间锁定了陈玄左臂的暗金骨甲和小丫脚心的源种!它在苏醒!它在渴望!

此地绝不可留!

陈玄一把抄起小丫,将她紧紧绑缚在背后。女孩冰冷的身体紧贴着他,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和巨大的责任。他最后扫了一眼地上只剩半口气的赵阎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决断。

“你的命,留给黑石城的冤魂收吧。”声音落下,陈玄身形暴起,不再沿着熔岩河,而是朝着地图上标记的、通往荒原最近的一条隐秘路径方向,朝着裂隙陡峭的岩壁猛冲而去!

左臂暗金骨甲幽光暴涨!符文疯狂流转,沉重与锋锐的力量凝聚于前端!

**“开!”**

一声低吼,骨甲前端迸射出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金锋芒!不再是射线,而是如同巨斧开山!锋芒狠狠斩在灼热的暗红岩壁上!

**嗤啦——轰隆!**

坚硬的岩壁如同豆腐般被切开!碎石熔岩四溅!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斜向上方的狭窄通道,被硬生生劈了出来!通道外,是荒原那铅灰色的、带着血腥味的天光!

陈玄毫不犹豫,背着妹妹,如同离弦之箭,射入通道!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轰!!!**

一只由粘稠熔岩和漆黑岩石构成的、巨大无比的“手掌”,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恐怖的威压,猛地从熔岩河上游的黑暗中探出,狠狠拍在陈玄三人之前停留的位置!岩石地面瞬间融化、塌陷!赵阎王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被那熔岩巨掌彻底吞没,化为青烟!

熔岩巨掌一击落空,似乎发出无声的愤怒咆哮,缓缓缩回黑暗深处,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沸腾的熔岩坑洞。

……

铅灰色的天穹低垂,寒风如同裹着冰碴的鞭子,抽打在脸上。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一种…焦糊的肉味。

陈玄在崎岖的黑色冻土上狂奔。每一步踏下,都留下一个深陷的、边缘带着冰霜的脚印。左臂骨甲覆盖至肩头,冰冷的金属光泽在灰暗天光下流淌,沉重锋锐的力量感支撑着他高速奔袭,抵消着身体的疲惫。背上的小丫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小脸埋在他颈窝,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但呼吸平稳了许多。地火的暖意和骨甲渡过去的能量,暂时稳住了她的状态。

“哥…那个大手掌…没追来吧?”小丫的声音闷闷的,带着后怕。

“甩掉了。”陈玄声音沉稳,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死寂的荒原。地图的路线烙印在脑海,他选择了一条相对隐蔽、避开巨大骨柱阴影的路径。左臂骨甲深处,那缕灰白细丝依旧在灼烧,但不再指向地底,而是…隐隐指向东北方向的血腥源头!

奔袭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地形变得破碎,巨大的冰川裂缝如同大地的伤疤纵横交错。血腥味越来越浓烈,风中甚至传来了隐约的、非人的嘶吼和…金铁交鸣的声响!

战斗!

陈玄猛地刹住脚步,身体如同猎豹般伏低,悄无声息地潜行到一道冰川裂缝的边缘,向下望去。

裂缝底部,一片狼藉。

十几只形态各异的枯瘦猎杀者,正陷入疯狂的混战!但它们攻击的目标并非彼此,而是…几具身披破碎暗红骨甲、体态更加高大、动作却异常僵硬迟缓的“尸体”!那些“尸体”身上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关节处连接着断裂的金属铆钉和肉筋,正是之前在骨舟内部遭遇过的骨钳守卫!此刻它们如同失控的杀戮机器,挥舞着巨大的骨钳,无差别地攻击着视野内一切活物!而猎杀者们则嘶吼着,利用数量和速度优势,不断在守卫身上留下深深的爪痕,撕扯下大块的骨甲和蠕动的肉筋!

更远处,靠近裂缝另一侧的冰壁下,歪斜地嵌着半截庞大的暗红船体!船体断裂处焦黑扭曲,流淌着早已凝固的幽绿粘液,正是被陈玄从内部引爆的那艘骨舟的残骸!几头猎杀者正疯狂地撕咬着船体残骸上附着的暗红肉膜,似乎想从里面掏出些什么。

**骨舟坠毁点!内讧!**

陈玄瞳孔微缩。看来骨舟坠毁后,内部的低级守卫失控,与追踪而来的猎杀者发生了冲突。这是个机会!混乱是绝佳的掩护!

他正准备绕过这片战场,目光却猛地被骨舟残骸深处一点微弱的光芒吸引!

那光芒并非幽绿,也不是暗红,而是一种…极其内敛、近乎于无,却又带着某种永恒不灭意味的青铜色光泽!光芒的来源,似乎是一块半掩埋在焦黑扭曲金属和凝固粘液中的、巴掌大小的不规则碎片!

**钥匙碎片!**赵阎王临死前透露的、开启青铜巨门的关键物品之一!

陈玄的心脏猛地一跳!此物至关重要!

“小丫,抱紧!”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身体如同鬼魅般从裂缝边缘滑落,贴着冰冷的岩壁,借助嶙峋怪石的阴影,无声而迅疾地朝着那半截骨舟残骸潜行而去!新生的骨甲赋予了他更强的力量、速度和对环境的掌控力,沉重的身躯在崎岖的冰面上移动竟如狸猫般轻巧。

混乱的战场就在几十丈外,嘶吼、骨裂、冰屑飞溅的声音不绝于耳。陈玄将气息收敛到极致,左臂骨甲幽蓝符文微微流转,一层薄薄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冰霜覆盖在身体表面,进一步隔绝气息和体温。

他如同融入阴影的毒蛇,快速接近骨舟残骸。那点微弱的青铜光芒越来越清晰。碎片似乎由某种非金非玉的奇异青铜铸造,表面布满了更加古老、更加玄奥的纹路,断口处流淌着黯淡的光泽。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那青铜碎片的刹那——

**“嘶嘎——!”**

一声充满暴戾和贪婪的尖啸在头顶炸响!一头比其他猎杀者更加高大、脊背上生着三根锋利骨刺的精英猎杀者,不知何时竟发现了陈玄!它舍弃了围攻守卫,如同黑色的闪电,带着腥风,凌空扑下!巨大的骨爪撕裂寒风,直取陈玄后心!速度快到极致!

偷袭!

陈玄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生死本能让覆盖着暗金骨甲的后背肌肉瞬间绷紧!符文流转,沉重的力量凝聚!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彻冰谷!

精英猎杀者的骨爪狠狠抓在暗金骨甲之上!火星四溅!巨大的冲击力让陈玄身体猛地向前踉跄,脚下坚冰炸裂!骨甲上留下三道浅浅的白痕,冰冷的反震力顺着骨爪传递回去,精英猎杀者发出一声痛楚的嘶鸣,动作微滞。

就是这一滞!

陈玄眼中杀机爆闪!借着前冲踉跄的势头,他顺势向前翻滚,右手闪电般探出,一把将那块散发着青铜光泽的钥匙碎片牢牢抓在手中!入手冰凉,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苍茫气息瞬间涌入掌心!

碎片到手!

同时,他翻滚的身体猛地拧转,左臂如同蓄满力量的攻城锤,由下而上,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狠狠反撩向追击而来的精英猎杀者胸腹!

**“滚!”**

拳锋之上,暗金骨甲的符文骤然亮到刺眼!沉重如山、锋锐如刀的法则之力轰然爆发!

**噗嗤——!**

没有花哨的技巧,只有绝对的力量碾压!精英猎杀者坚韧的骨板胸甲如同纸糊般被洞穿!暗金拳锋带着毁灭性的力量透体而出!腥臭的黑血和破碎的内脏如同喷泉般向后激射!

“嗷——!”精英猎杀者发出半声戛然而止的凄厉惨嚎,庞大的身躯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挂在陈玄的左臂上,瞬间毙命!

这血腥狂暴的一幕,瞬间吸引了整个混乱战场的注意!

无论是那些失控的骨钳守卫,还是疯狂撕咬的猎杀者,都齐刷刷地停下了动作,无数双闪烁着幽绿或猩红光芒的眼睛,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定了陈玄,以及他左臂上那具滴血的庞大尸体和他手中紧握的青铜碎片!

贪婪!暴戾!毁灭!

所有的敌意瞬间转移!

“吼——!”

“嘶嘎——!”

两头最近的骨钳守卫率先发出无声的咆哮,六条金属节肢爆发出恐怖的速度,挥舞着滴落粘液的巨大骨钳,如同失控的攻城车般轰隆隆碾压过来!周围的猎杀者也放弃了内斗,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群,从四面八方嘶吼着扑上!

绝境围杀!

陈玄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惧意,只有沸腾的战意!他左臂猛地一震,将挂在骨甲上的精英猎杀者尸体如同破麻袋般甩向冲在最前面的一头骨钳守卫!尸体带着巨大的动能撞上守卫,延缓了它一瞬!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哥!左边!”背上的小丫突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尖叫!她脚心那点翠绿源种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并非攻击,而是一股精纯、柔和、带着无尽生机的力量瞬间注入陈玄体内!

陈玄福至心灵!几乎在小丫出声的同时,他左臂骨甲猛地对准左侧冰壁下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黑色冻土!

**“窃空!”**

嗡!

骨甲上代表空间力量的幽蓝符文骤然亮起!并非撕裂空间,而是以一种玄奥的波动,瞬间“窃取”了那片区域薄弱的空间结构!

**咔嚓!**

那片冻土连同后面的冰壁,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挖走一块,瞬间出现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空间涟漪的漆黑洞口!洞口对面,赫然是裂缝上方数百丈外的荒原景象!正是地图上标记的、绕过这片战场的一条捷径!

空间跳跃!新骨片带来的能力!

“走!”陈玄没有丝毫犹豫,背着妹妹,纵身跃入那漆黑的空间洞口!

就在他身影消失的瞬间,无数骨钳和利爪轰然落下,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连同那具精英猎杀者的残尸彻底淹没!

**呼——!**

凛冽的寒风瞬间灌满口鼻。陈玄和小丫的身影从一道冰川裂缝上方的虚空中踉跄跌出,落在冰冷的黑砂地上。身后的空间洞口瞬间弥合,消失无踪。

暂时安全了。

陈玄剧烈喘息着,左臂骨甲光芒收敛,空间跳跃对精神和能量的消耗巨大。他摊开手掌,那块冰冷的青铜钥匙碎片静静躺在掌心,流淌着内敛的永恒光泽。

“哥…你看那边…”小丫的声音带着颤抖,小小的手指指向东北方的天际。

陈玄猛地抬头。

铅灰色的天穹尽头,黑石城的方向。

一道粗大的、粘稠如血的暗红烟柱,如同连接天地的邪恶之柱,正从大地深处滚滚升起,直插云霄!烟柱之中,隐约可见无数扭曲、痛苦的怨魂虚影在挣扎、哀嚎!即使相隔如此遥远,一股混合着极致痛苦、绝望和毁灭的恐怖气息,依旧如同实质的潮汐般隐隐传来!

血肉熔炉!星陨卫的屠宰场!已经点燃!

黑石城,正在被炼化!

陈玄死死攥紧了手中的青铜碎片,冰冷的金属棱角刺痛掌心。他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失,只剩下焚尽一切的冰冷火焰和玉石俱焚的决绝!

“抱紧了。”他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

身体再次化作一道撕裂寒风的残影,不再避让,不再潜行,而是直线!朝着那冲天血柱的方向,朝着那片炼狱,亡命奔袭!

背上的小丫用力抱紧他的脖子,小小的身体紧贴着他宽阔的后背,将脸埋进他带着血腥和汗味的颈窝。她没有再问,没有害怕,只有无声的信任和同生共死的决心。脚心那点翠绿源种,在陈玄奔腾带起的狂风中,微弱却顽强地搏动着,如同黑暗中的最后一点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