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肃清铁足踏骨鸣 残躯遁入九章门

冰冷的电子宣判声还在空旷的通道中回荡，那沉重如金属巨锤砸地的脚步声已如同死神的鼓点，踏碎了亿万年沉积的死寂，狠狠碾在李哲紧绷欲裂的神经上！每一步落下，都伴随着低沉的、非人的机械嗡鸣，在巨大的通道中激起令人心悸的回音！

来了！比时间管理局清道夫更古老、更纯粹的……牧者肃清者！

李哲残破的身体瞬间绷紧！剧痛被巨大的危机感强行压下！他猛地将手中那截铭刻着古老金文的断戟残骸插进腰间的战术挂带（早已破烂不堪），左手死死攥紧布满裂纹的“时钥”，仅存的右眼如同最警惕的鹰隼，死死锁向通道尽头那片深沉的黑暗！

视野因失血和剧痛而模糊，但那股冰冷肃杀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冰锥，已穿透黑暗，狠狠刺入他的骨髓！

不能硬抗！以他现在的状态，面对牧者的肃清部队，无异于螳臂当车！

逃！必须逃！

他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用尽残存的力量，猛地转身！不再朝着引力来源（那无疑是肃清者的老巢），而是朝着通道侧翼——那片蜂窝状金属墙壁的阴影深处——亡命冲去！脚下厚厚的尘埃被带起，如同灰色的烟雾。

就在他转身冲刺的刹那！

嗖！嗖！嗖！

三道凝练到极致、边缘闪烁着不祥空间裂纹的暗紫色光束，如同撕裂夜空的毒蛇，毫无征兆地从通道尽头的黑暗中激射而出！光束并非直线，而是带着诡异的弧线，精准无比地封锁了他可能闪避的所有角度！速度之快，远超反应极限！

预判！致命的预判！

死亡的冰冷瞬间扼住喉咙！李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三道激射而来的毁灭光束！左眼空洞深处那新生的“时间感知”在生死危机下被强行激发！视野边缘，那三道暗紫色光束的轨迹，在他被拉长的感知中，如同慢放的毒蛇扑击！

然而，身体的重伤和剧痛，让他的动作根本无法跟上这被拉长的感知！他能“看”到光束射来的轨迹，能“预判”到它们的落点，但身体……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迟缓！

完了！躲不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

嗡！

他左手紧握的“时钥”，那布满裂纹的怀表核心，仿佛感应到了主人必死的危机，极其微弱地……逆向跳动了一格！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幽绿时间涟漪，瞬间荡漾开来，拂过李哲的身体！

并非加速！而是……极其短暂地……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了一层微弱的……时间……偏折力场？！

噗！噗！噗！

三道暗紫色光束狠狠射至！其中两道擦着他翻滚的身体边缘掠过，将后方蜂窝状的金属墙壁瞬间熔蚀出两个冒着青烟、深不见底的黑洞！灼热的高温气浪将他破烂的作战服瞬间碳化！第三道……本该洞穿他心脏的光束，在触及那层微弱时间偏折力场的瞬间，轨迹发生了极其细微、却又决定生死的……偏移！

嗤啦！

光束没有洞穿心脏，而是擦着他的左肩胛骨掠过！狂暴的湮灭性能量瞬间将他左肩连同部分背肌彻底汽化！露出下方焦黑的骨骼和闪烁着电火花的破碎植入体接口！一股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剧痛和焦糊味瞬间淹没了李哲的感官！

“呃啊——！！！”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惨嚎从他喉咙里挤出！身体如同被巨锤砸中，失去平衡，重重向前扑倒在地！温热的鲜血和破碎的组织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尘埃！

重伤！左臂近乎报废！

但……他还活着！是“时钥”在最后关头救了他一命！代价是本就布满裂纹的怀表表面，又多了一道刺目的裂痕！幽绿的光芒更加黯淡！

沉重的脚步声已近在咫尺！如同催命的丧钟！李哲甚至能“听”到金属足掌踩踏地面尘埃时，发出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冰冷无情的扫描射线再次锁定了他倒地的位置！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撕心裂肺的剧痛！李哲用还能动的右手和膝盖，不顾一切地在冰冷的尘埃中向前爬行！每一次移动都牵扯着左肩恐怖的伤口，带来灵魂撕裂般的痛楚！鲜血在身后拖出一道刺目的暗红色轨迹！

目标——前方十几丈外，一面相对完好的蜂窝状金属墙壁！墙壁底部，一个被尘埃半掩的、仅容一人通过的方形检修通道口！那黑洞洞的入口，是这片空旷通道中唯一的……掩体！

快！再快一点！

嗖！嗖！嗖！

又是三道致命的暗紫色光束，如同跗骨之蛆，从后方激射而来！封锁角度更加刁钻！速度更快！

这一次，“时钥”没有任何反应！它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幽绿的光芒彻底熄灭，怀表本身冰冷如同顽石！

躲不开了！李哲心中一片冰冷！

然而！

就在光束即将触及他身体的瞬间！

轰！轰！轰！

他前方那面蜂窝状的金属墙壁上，几个被尘埃覆盖的、不起眼的能量节点，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刺目的幽蓝色过载光芒！随即……轰然炸裂！

爆炸的威力并不算巨大，但时机却精准得匪夷所思！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飞溅的灼热金属碎片，如同无形的盾牌，瞬间扰乱了那三道致命光束的轨迹！光束擦着李哲的身体射入尘埃，激起大片烟尘！

谁？！李哲心中剧震！这绝不是巧合！

他来不及思考！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如同受惊的壁虎，连滚带爬地扑进了那个黑洞洞的方形检修通道入口！

就在他身体完全没入通道的瞬间！

嗤——！！！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紫色光束，如同烧红的钢钎，瞬间熔穿了检修通道入口厚重的合金边缘！灼热的高温气浪和刺鼻的金属熔融味扑面而来！

一只覆盖着厚重黑色装甲、闪烁着暗紫色能量纹路的金属巨足，如同死神的印章，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重重踏在了李哲刚才扑倒的位置！尘埃如同浪涛般被掀起！地面留下一个清晰的、带着高温灼痕的脚印！

肃清者……就在门外！

李哲蜷缩在狭窄、冰冷、布满灰尘的检修通道内，背靠着粗糙的金属壁，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灼痛和浓重的血腥味、铁锈味。左肩的剧痛如同跗骨之蛆，意识在剧痛和失血的眩晕中剧烈摇晃。门外，那沉重冰冷的金属足音并未离去，扫描射线如同探照灯，在通道入口处来回扫视，发出细微的嗡鸣。

暂时……安全了？不！这里只是死胡同！肃清者随时会撕开入口！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冰冷的通道壁。指尖触碰到一层厚厚的、粘腻的……类似干涸苔藓的残留物？更深处……似乎是某种……金属刻痕？

李哲强忍剧痛，用指甲抠开厚厚的苔藓残留物。指尖传来冰冷坚硬的触感。他凑近仅存的右眼，借着通道入口透入的、被肃清者巨大身影遮挡的微弱光线，艰难地辨认。

刻痕……是文字！依旧是那种古老刚硬的金文！但比断戟上的更加细小、密集！

“……九……章……之……门……启……于……血……火……藏……于……虚……渊……”

“……太……师……望……以……身……祭……鼎……封……魔……于……此……”

“……后……世……若……有……薪……火……持……九……鼎……之……信……物……可……入……”

“……内……藏……破……牧……之……机……然……代……价……无……量……”

九章之门？！太师望以身祭鼎？！破牧之机？！代价无量？！

每一个词都如同惊雷，狠狠劈在李哲混乱的意识中！这里……这个看似死胡同的检修通道……竟然是……一扇门？！一扇需要“九鼎信物”和“血火”才能开启的……通往对抗牧者秘密的……门户？！

九鼎信物？！李哲猛地低头！看向自己左手——那冰冷、布满裂纹、光芒彻底熄灭的……“时钥”怀表！

怀表的形态……那古朴的青铜质感……逆向旋转的指针……还有父亲留下的力量……难道……这就是铭文中所说的……“九鼎之信物”？！

血火？！他的血……还流得不够多吗？！

门外的扫描射线猛地聚焦在检修通道入口！沉重的金属足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耐烦？肃清者……要强行突破了！

没有时间了！

李哲眼中爆发出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沾满自己滚烫鲜血的右手，狠狠按在了通道壁上那行“启于血火”的金文刻痕之上！同时，左手紧握着冰冷的“时钥”，用其布满裂纹的尖锐边缘，狠狠刺向自己左肩那恐怖的伤口！

噗嗤！

锋利的怀表边缘刺入焦黑的伤口，带来新一轮撕心裂肺的剧痛！更多的鲜血，混合着暗紫色的灾厄能量气息，如同泉涌般喷溅而出，瞬间染红了冰冷的怀表和墙壁上的古老刻痕！

“以……血……为……引……以……钥……为……凭……给……我……开——！！！”李哲从喉咙深处挤出嘶哑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嗡——！！！

就在他滚烫的鲜血浸透古老金文刻痕和冰冷“时钥”的瞬间！

整个检修通道……猛地一震！

墙壁上那层厚厚的苔藓残留物如同活物般簌簌剥落！露出下方布满整个通道壁的、更加复杂、更加精密的……由幽蓝色光线构成的能量回路！回路的核心，正是那几行金文刻痕的位置！

此刻，刻痕被李哲的鲜血染红，爆发出刺目的红光！与他手中“时钥”上沾染的鲜血和暗紫能量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紧接着！

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清脆悦耳、如同精密齿轮咬合归位的金属机括声，在通道深处响起！声音由近及远，如同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李哲面前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金属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散发着柔和幽蓝色光芒的……通道入口！一股干燥、冰冷、带着浓郁臭氧和古老尘埃气息的气流，猛地从入口倒灌出来！

九章之门……开了！

几乎同时！

轰——！！！

检修通道入口处那厚重的合金门体，被一股狂暴的巨力瞬间撕裂、熔穿！一只覆盖着黑色装甲、闪烁着暗紫能量纹路的巨大金属手掌，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狠狠探了进来！冰冷的电子复眼发出的猩红光芒，如同探照灯，瞬间锁定了正扑向新通道入口的李哲！

“污染源……锁定……清除！”冰冷的电子音带着必杀的意志！

李哲根本来不及回头！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如同坠落的石头，朝着那向下倾斜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新通道入口……合身扑去！

身体穿过入口的瞬间！

嗡！

一层无形的、闪烁着复杂能量纹路的淡蓝色光幕，如同水波般在入口处瞬间生成！

轰！！！

肃清者那毁灭性的金属巨掌，狠狠轰击在刚刚生成的蓝色光幕上！光幕剧烈荡漾，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逸散的能量将入口附近的金属墙壁熔蚀出恐怖的凹陷！

但……光幕……挡住了！

李哲的身体沿着倾斜光滑的通道急速向下滑去！失重感再次袭来！身后是光幕被狂暴攻击的轰鸣！眼前是急速掠过的、流淌着幽蓝色能量的通道壁！空气中那股臭氧和古老尘埃的味道更加浓郁。

滑落……不知滑落了多久……

噗通！

他重重摔落在一个相对平坦的金属平台上。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昏厥过去。他挣扎着抬起头。

眼前……是一个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空间。

这里不再是牧者巨构那种冰冷死寂的风格。空间呈完美的圆形，穹顶低矮，散发着柔和的、模拟自然光线的白光。空间的中央，并非主控台，而是一个巨大的、由无数透明晶体管道和悬浮光屏构成的、缓缓旋转着的……球体！球体内部，流淌着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幽蓝色数据流！

球体周围，并非仪器，而是……九尊巨大的、造型古朴厚重的……青铜方鼎虚影！虚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幽蓝色能量构成，呈九宫方位排列，拱卫着中央的数据球体！每一尊鼎身上，饕餮、夔龙等古老纹路清晰可见，散发着源自上古的、镇压一切的沉重威压！

九鼎！能量虚影！

空间的墙壁上，不再是蜂窝状结构，而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由幽蓝色光线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立体星图！星图缓缓旋转，中央的核心坐标……赫然指向鹑火翼轸！而在星图旁，无数由光线构成的、不断流淌变幻的复杂算式和秦篆注释悬浮着，如同拥有生命！

这里的空气虽然依旧冰冷干燥，却弥漫着一种……属于人类智慧的、精密而浩瀚的气息！与外面牧者造物的死寂冰冷截然不同！

这里……就是“九章”？太师望留下的……对抗牧者的……最终秘密？！

李哲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中央那巨大的数据球体下方。

那里，一个穿着古老周代冕服、身形清瘦、面容儒雅、却带着深深疲惫的身影，正静静地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他的身影并非实体，而是由纯粹的光线构成，散发着温润而智慧的光芒。他微微低着头，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带着无尽的悲悯与期待，注视着……刚刚坠落的李哲。

太师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