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是厉北宸亲自为我设计的。
他说:“你在这睡着,我也安心。”
现在,他安心得把这儿送给了别人。
我刚转身准备离开,佣人追了上来,小声说:“顾小姐,厉爷让您搬去西院,说那里清净。”
西院是以前接待外宾的旧屋子,潮湿、偏僻,连热水都没通。
我“嗯”了一声,什么都没说,提起包,默默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
晚餐的时候,我刚进宴会厅,就看见安思雅了。
安思雅坐在厉北辰左手边,整个人像嵌进了他身侧。
她说:“我最近胃口不好,只能喝粥。”
他立刻起身,亲自为她盛了一碗,声音温柔:
“厨房的米换了,是你以前喜欢的口感。”
我低头盯着面前的餐盘,胃口隐隐发堵。
我犹豫了一下,轻声招呼了身边的佣人:“给我也来一碗粥。”
我肠胃不好,是那年他出车祸,我不眠不休照顾了他半个月,落下的毛病。
他知道的。
佣人还没动作,旁边突然有人冷冷开口:
“顾小姐,那是思雅小姐的专属粥。”
我手里的勺子顿了一下。
一秒后,我听见他冰冷的声音:
“想喝就喝,喝完赶紧滚,别碍眼。”
我抬头看他。
他的眼神在我身上停了半秒,眸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又冷下来。
我笑了笑,放下勺子,擦了擦手指。
“还是不喝了。”
我起身走向酒水区,随手拿了杯红酒。
刚举到唇边,安思雅就笑着走过来,语气轻柔:“姐姐,你一个人喝酒,好可怜哦。”
我懒得搭理她,冷淡应了句:“我喝不喝,跟你有关系?”
她忽然身子一晃,直接撞上我。
红酒瞬间泼了我一身,杯子摔在地上碎成几瓣。
我后退一步,裙摆湿透了。
她却假摔在地上,胳膊、手腕红了一大片,红疹密密麻麻浮了出来。
“啊,好痒……我是不是又酒精过敏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厉北宸已经冲过来了,直接将她抱起来。
然后,冷眼看向我,咬牙切齿地低吼:
“你疯了?她皮肤酒精过敏你不知道?”
“你泼她?”
我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已经下令:
“来人,把她给我摁在地上!”
“跪在这玻璃碴子上半小时,再让她把地擦干净!”
3
我的腿跪的没了知觉。
玻璃渣子嵌进膝盖,血一寸寸从破开的肉缝里渗出来。
厉北辰抱着安思雅,早就离开了。
所有人都围着她转,围着她捧。
没人再看我一眼。
我被佣人扶着进了医务室,医生一见到我脸色都变了。
“顾小姐,您这伤不能拖——玻璃碴嵌得太深了,再不处理会感染!”
我正要点头,身后却传来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用管她。”
“擦点碘伏就行。”
“别浪费资源。”
医生迟疑了一下:“可她这伤口……”
“我说了,不用。”厉北辰打断。
没人敢违背他的命令。
在这里他就是天。
我拿过托盘里的医用镊子,一只手撑着椅子,一只手去夹膝盖上的玻璃碎片。
一块一块取出玻璃碎渣。
我用碘伏擦了擦伤口,包了两层纱布。
纱布立刻染红了。
“北辰哥哥,你轻点啦,好痒……”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怕疼。”
厉北宸在对面的屋里,拿着棉签,细细给安思雅胳膊消毒。
她斜靠在他怀里,裙摆凌乱,脸颊泛红。
她一抬眼就看见我,眸光一闪,像刚刚才想起来似的。
“哎呀,姐姐你来了呀……”
“你跪了那么久,腿没事吧?”
她笑得很甜,声音却很轻。
我一身血,一身酒渍,头发乱成一团,连妆都花了。
厉北宸看了我一眼,眉头皱了皱:
“要不是你作妖,思雅怎么会过敏?”
他丢掉药棉,站起身走向我,眼神一点点冷下去。
“顾晚吟,我看错你了。”
“你不是高冷,你是脏。”
“思雅说得对,你活该待在阴沟里。”
“当年把你带进厉家,就是我这辈子最恶心的决定。”
我站在那里,像个笑话。
可我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我发高烧,他深夜送我去医院,一路背着我走急诊通道,外套脱下来给我盖在腿上。
我睡着前听见他低声说——
“晚吟,你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得护着你。”
后来呢?
后来安思雅回来了。
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终于忍不住抬头,哑声开口:“厉北宸,我没有泼她。”
他冷笑了一声,走到我面前,低头贴近我耳边。
“顾晚吟。”
“你以为你这一世没调换盲盒,我就信你了吗?”
“上辈子就是你动了手脚,换掉了签,让我抽不到思雅。她死那年,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这一生最大的耻辱,就是误信了你。”
原来他也重生了。
他走回去,又坐回床边。
安思雅拿着药膏递给他,小声说:“北辰哥哥,我这边也有点疼……”
他拿过药膏,一手轻轻掀起她裙摆,蹲下替她涂药。
“顾晚吟,你还站在这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他冷冷对我说。
我手一顿,终于抬头,看着他。
“我要离开香港了。”
安思雅一愣,厉北宸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
我咬着牙,重复:“我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