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绿豆糕

故事会很成功，它像一根火柴，点燃了老街的人情味。

可李墨心里清楚，人情味不能当饭吃。

活动带来的人气，就像潮水，来得快去得也快。

怎么才能把这些因为新奇和热闹聚过来的人，变成杂货铺的“铁粉”？

光靠汽水辣条，格局小了。

他需要一个更有粘性，更有代表性的东西。

一个能让人一提起李家铺子，就忍不住流口水的……爆款！

美食！

对，就是美食！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李墨的DNA就狠狠动了。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无数后世火遍大江南北的街头小吃。

烤冷面、狼牙土豆、章鱼小丸子、手抓饼……

不行不行，这些要么设备要求高，要么制作流程复杂，凭他家杂货铺现在这条件，根本搞不定。

必须得是那种，成本低，上手快，又有特色，还能勾起人回忆的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正在厨房里忙活的母亲身上。

一个记忆深处的味道，猛地蹿了上来。

绿豆糕！

他记得，母亲李秀琴年轻时，在食品厂当过学徒，做绿豆糕是一绝。只是后来食品厂效益不好倒闭了，这手艺也就荒废了。

那个年代的绿豆糕，用料扎实，但普遍傻甜傻甜的，吃一块就齁得慌。

如果……能在传统的基础上，做一点点改良呢？

减糖，增加更清爽的口感，再配上一个逼格拉满的包装……

这不就是妥妥的古早味网红单品吗？

说干就干。

李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厨房，李秀琴正准备和面，给他明天带去学校当午饭。

“妈！”

“咋了？火急火燎的，后头有狗撵你啊？”李秀琴看了儿子一眼。

“妈，我想吃你做的绿豆糕了。”李墨开口就是一句直球。

李秀琴和面的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好端端的，怎么想起吃那个了？又麻烦又费工夫的，想吃妈明天去供销社给你买一盒。”

“供销社卖的哪有您做的好吃啊！”李墨凑过去，开始发挥他的忽悠大法，“妈，你那手艺，要是荒废了，简直是咱们中华传统美食界的一大损失！”

这顶高帽子戴得李秀琴哭笑不得。

“就你嘴贫。”她嘴上这么说，眼角却已经带上了笑意，“做倒是能做，可那得专门去磨绿豆粉，还得熬糖浆，麻烦着呢。”

“不麻烦！”李墨的眼睛亮得吓人，“妈，我有个想法。咱们不只是自己吃，咱们做出来，在店里卖！”

“啥？”李秀琴手里的面团都差点掉盆里，“在店里卖？谁买啊？那玩意儿费时费力，成本又高，卖贵了没人要，卖便宜了咱们自己亏死！”

“不！”李墨摇了摇头，表情认真了起来，“妈，咱们要做的，不是食品厂那种论斤卖的大路货。咱们要做的是‘小而美’的精品！”

“小而美？”又是一个新词。

“对！咱们把个头做小一点，做得精致一点。味道上，别搞那么甜，吃着清爽不腻。最关键的，是包装！”

李墨从旁边的柜子里，翻出一卷给学生包书用的牛皮纸，又找来一捆纳鞋底用的麻绳。

“您想，咱们用这种油纸，把四块小绿豆糕包成一个雅致的小方块，再用这麻绳系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一边说，一边比划着。

“咱们就卖这个感觉！这就不叫卖点心了，这叫卖文化！价格，咱们可以定得比供销社的高一点。每天就做那么一百份，卖完就没！这叫什么？这叫限量供应’！”

李秀琴彻底听傻了。

一块平平无奇的绿豆糕，还能整出这么多花样？

李卫国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他听完了儿子的宏伟蓝图，默默地点了根烟，没说话。

但他看着李秀琴，缓缓地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给了李秀琴最后的决心。

“行！我试试！”她把面团往案板上一摔，“就听你的！”

有了父母的支持，事情就成功了一半。

第二天一早，李墨就拉着李秀琴，跑遍了城南的粮油市场，精挑细选了最新鲜的脱皮绿豆和最好的麦芽糖。

接下来的两天，杂货铺的后厨，成了母子俩的秘密实验室。

“妈，糖再少放点，加多了齁得慌。”

“不行不行，糖少了它不成形！”

“那咱们试试加点蜂蜜？或者加点桂花酱提提味？”

“哎？这个主意好！”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尝试。

灶台上的锅里，熬煮着清甜的香气。

案板上，李秀琴凭借着肌肉记忆，将温热的绿豆泥一遍遍地过筛，直到它变得像天鹅绒一样细腻。

李墨则在一旁，笨拙地学着用木质的模具，将绿豆泥压出一个个印着精致花纹的小方块。

那花纹，不是传统的福禄寿喜，而是李墨照着漫画书，自己画的简笔画——一朵云，一片叶，一只猫。

当第一批改良版的绿豆糕新鲜出炉时，整个厨房都弥漫着一股清新的豆香和淡淡的桂花味。

李墨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块，放进嘴里。

入口即化！

冰凉软糯的口感，瞬间在舌尖蔓延开来。甜味恰到好处，完全不腻，回味里还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桂花香。

“成功了！”李墨激动地喊道。

李秀琴也尝了一块，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味道，比她当年在食品厂做的，不知道高级了多少倍！

当晚，辅导班下课后。

李墨端着一个大盘子，走进了辅导室。

“同学们，辛苦了！墨哥请大家吃点心！”

张小胖他们早就闻到味儿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当他们看到盘子里那些印着可爱图案，长得像艺术品一样的绿豆糕时，都发出了惊叹声。

“我操！墨哥，这是啥玩意儿？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是绿豆糕！好香啊！”

张小胖第一个伸手，捏起一块最大的，嗷呜一口就塞进了嘴里。

下一秒，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呜……呜呜……”他嘴里塞得满满的，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地竖着大拇指。

等他好不容易咽下去，长出了一口气，满脸都是陶醉。

“墨哥！这……这是神仙吃的吧！也太好吃了！比百货大楼卖的高级点心都好吃一百倍！”

其他孩子也纷纷开动，一时间，教室里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太好吃了！一点都不腻！”

“这上面还有小猫的图案，我都不舍得吃了！”

吴莉吃完一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认真地对李墨说：“墨哥，这个，能卖吗？我想买回去给我妈尝尝。”

一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对啊对啊！墨哥，这个卖不卖啊？多少钱一块？”

看着孩子们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李墨笑了。

第二天，杂货铺最显眼的位置，多了一个干净的玻璃罩子。

罩子下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用油纸精心包裹好的小方块。

旁边的小黑板上，用清秀的粉笔字写着：

【老街手工绿豆糕，每日限量一百份，品尝冬天的味道。】

第一个客人，毫无悬念，是吴莉。

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辅导班的同学。

“阿姨，我要一份绿豆糕！”

“阿姨，我也要！”

很快，路过的街坊也被吸引了过来。

“秀琴，你家还卖上点心了？这啥玩意儿啊，包得还挺好看。”

“老街手工绿豆糕，王大妈，尝尝？我家小墨和他妈一起琢磨出来的。”李卫国与有荣焉地介绍道。

不到半个小时，玻璃罩子里，就空了。

李秀琴看着钱盒里多出来的一沓零钱，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卖完了？

李墨站在柜台后，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平静的微笑。

一个小小的绿豆糕，已经搅动了老街的味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