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管琴枫

9:00(巳时正).江南总督府。

顾清澜一席话惊得程思晋瞪大了双眼,真龙来杭的真实原因竟是如此令人脊背发凉!身边的孟川亭想来想去依然觉得过分夸张,于是赶紧出言劝谏:

“老爷!我觉得我们不能听信这女人一面之词!二老爷可是昨天夜里刚出城迎驾”——

“没错啊孟姐姐”!顾清澜微笑着打断了孟川亭的质疑:

“程思远率部名为回京,实则迎驾,这是圣旨上告诉你们的。但程将军所部一出城,就会被管首司找理由调走,然后在半路干掉”。

看着面前二人因震惊而逐渐发白的脸庞,顾清澜伸手入怀,拿出了自己在潜龙司的腰牌,和一张纸条,郑重其事继续说道:

“督爷请看,这是近四个时辰前首司大人用飞鸽传书,亲自告诉我的”——

话几乎还未说完,东西就被程思晋急不可耐一把拿去验看——

总督圆睁的眼睛几乎瞬间塌了下来,东西果然都是真的!纸条上管琴枫的字迹清晰,赫然写道:

“龙鳞卫出城事已收悉,廉威、李仁修二人及其所部可留。廉威随我接驾,李仁修放还杭州,程思远及余下一千二百龙卫,当择机除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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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琴枫手书字字清晰,如刀一般在程思晋心中割出斑斑血迹。眼神恍惚了,脑袋几乎在发昏,程思晋无法接受眼下的事实,可如果龙卫被渗透就是皇帝潜抵杭州的原因的话。

那他自然不可能放任怀有反心的龙卫接近自己,必然会授意得力属下将其清洗,这在逻辑上当然是没毛病啊!想清楚了这一点,程思晋身上的儒雅气质也就随之消失殆尽,只剩下了求生的愤怒本能:

“看来管琴枫管首司,也来杭州了是吧”?

“是的,真龙要清洗龙卫,必然会带管公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官场清道夫,如果不是小澜美貌过人能说会道,怕是没人能在他身边潜伏下来还得到信任”。顾清澜略带得意的回答道。

“好!好啊”!程思晋笑的满脸凶相:“管琴枫都来了,吾弟已遭毒手生死未卜,下一个就该轮到本督了,是吧”?

眼看程思晋已有反意,顾清澜赶紧侧身向前,一双白璧手挽上程思晋的胳膊贴在自己温热的胸怀,一本正经的分析起了利害:

“督爷无需忧虑,小澜现在来找您一点不晚,您现在还是有翻身的机会!尽管程将军没能直捣黄龙,但城内的形势已经被鳞尊完全掌握。只要您和孟姐姐加入我们,这就绝非殊死一搏,而是瓮中捉鳖,唾手可得”!

“好!好。。。”!程思晋咬着牙点着头,紧握着手中血麒麟,再一次站起来向顾清澜拱手:“还请顾小姐明示,我们应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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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6.叩龙大道苏州至杭州段.距杭州96里。

尽管身为出生在兵部尚书徐谦家的大公子,但徐慈洲并不像其他公子哥那般崇拜和敬仰自己的父亲。龙驭司首司管琴枫才是徐慈洲视为偶像的人生楷模。

因此,尽管父亲已经为他安排了龙鳞卫参将的职位,只需年满二十即可入职,但他还是决定少过两年寻花问柳的舒坦日子,十八岁就进了梁国府,先做两年管琴枫的亲兵。此刻徐慈洲正和几个管家军弟兄策马狂奔在前往苏州的官道上,他们要去找到正在苏州凤羽卫行营的徐谦,向其通报杭州的逆党军情,以尽快调动凤羽卫主力部队,前来杭州戡乱。

然而——

这才跑出了一百多里地,徐慈洲居然直接跟徐谦及其所率凤羽卫大军,在这官道上撞了个满怀!

眼看着眼前明晃晃的金色“凤凰涅槃”军旗和浩浩荡荡密密麻麻,足有七八千的大军人马,徐慈洲陷入了尴尬和疑惑:

这很明显,大军至少是在昨天上午就已经拔营出发了,估计是管司长用鸽子传的信儿。那既然都已经用鸽子传信了,干嘛还让自己用跑的?

满脑袋问号着急问,徐慈洲赶紧再给胯下这匹老爸重金给配的元青马几鞭子——这马种寻遍天下才有十几匹,家里这两匹连徐谦都舍不得骑,给了自己和李仁修一人一匹。

策马赶到大军身前亮明身份,徐家亲兵一眼认出小少爷赶紧引至中军徐谦身边,又把其他管家军士兵劝了回去。

二十年过去,徐谦容貌并未发生很大变化,英武的容貌因岁月雕刻变得更富成熟气质,只是胡子蓄得更密更精致,当然也更斑白了。

眼看家里唯一的儿子前来,徐谦露出些许笑容:

“在管公那儿锻炼有一年了吧,我看你怎么黑了不少”?

“是啊爹,管司长还是挺重用我的,这一年南来北往的没少跑,总共也没回家几趟,儿子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的”——

“过意不去这次就别再回去”。徐慈洲这一句话居然直接让老爹变了个脸:“我再问你,你姐夫回龙都了吗”?

徐谦的问题提的略微有些诡异,徐慈洲一下子懵住了:“龙都???他。。。管公放他回杭州了啊,没事的爹,姐夫的武艺你是知道的,回了杭州他可以直接去找萧老师,肯定没问题的”。

徐慈洲的回答语气里全是问号,而徐谦的叹息自然都是省略号:

“回龙都。。。管琴枫你个王八蛋。。。孩子,你知道为什么管琴枫明明都给为父发了信鸽,还让你骑着马来找我吗”?

“儿子。。。正疑惑这一点”。。。徐慈洲从父亲的口吻中感受到了不安。

“因为你,和你姐夫,是管琴枫要挟老夫出兵的人质!现在我的兵出来了,他才肯把你放给我,把你姐夫放回杭州,可我明明要他告诉李仁修回龙都,他还是留了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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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这不对父亲!管公做的没有错,龙鳞卫现在出了大问题”!徐慈洲不是不敢相信管琴枫的阴险,他只是一时半会不能相信管琴枫居然阴到了主动奔赴他的自己身上。

可对于徐谦而言,这自然好理解多了:

“孩子,这回你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不同意你去管府当差了吧,管琴枫就他妈是个只认结果不认过程的魔鬼,他认准的事情别说把你赔进去,把自己老妈妹妹赔进去,我看他也是敢的。龙鳞卫确实有问题,管琴枫几个月前私下里找过我,但这跟我凤羽卫有什么关系?今天的事情会极度凶险,如果不是管琴枫拿你和仁修要挟我,我他妈才不管这种破事”!

“那。。。那管公给你许什么愿了吗”?徐慈洲反问道。

“当然了”!徐谦脸上的怒色一下子变成正色:“官场就是这样,会做人的都是两头热,他管琴枫一点好处不给光有胁迫,你爹我不就跟他开干了?慑虎棒要有,水蜜桃也要有。你那么崇拜管琴枫,不就是因为他城府深,手段多”?

“还有武功高”。一看管琴枫并未完全胁迫父亲,徐慈洲脸上的崇拜又浮上来了。看着自己儿子这迷弟的样子,徐谦暗暗叹口气,你还有的是成长路要走呢:

“下一个岔路口,你赶紧给我回龙都找你妈和你姐去,我会想办法把李仁修捞出来,千万别告诉徐钰,你姐夫也在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