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8 AM |敦煌青旅公共电话亭
硬币第三次被退出来时,陈晓炀才发现自己拿的是那枚欧元。
窗外沙尘暴的余威仍在呼啸,听筒里传来母亲熟悉的彩铃声——是《天涯歌女》的琵琶版,父亲当年求婚时放的曲子。
“喂?“母亲的声音带着睡意和某种他无法命名的期待。
“我...在同学家。“陈晓炀盯着电话亭玻璃上自己龟裂的倒影,“复读的事,再想想。“
沉默。电流声里混着遥远的驼铃。
“兰州下雨了吗?“母亲突然问。
陈晓炀的喉结动了动。电话机吞下最后一枚硬币,发出尖锐的提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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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5 AM |敦煌邮局
明信片架上有张泛黄的“飞天“图案。陈晓炀在背面写下:
>已到敦煌<
>勿念<
落款时犹豫了,最终画了个简易骆驼。
柜台后的老邮差突然开口:“1992年有个BJ小伙,每到一个地方就给未婚妻寄张空明信片。“他盖上邮戳,“后来那姑娘带着一盒子明信片,在罗布泊找到了他的骸骨。“
陈晓炀的笔尖在“勿念“上洇出墨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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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0 PM |月牙泉边
阿塔盘腿坐在沙丘上啃哈密瓜:“你妈肯定在查通话记录。“她吐出的籽排成北斗七星,“所有逃家的人,第一步都输在GPS。“
陈晓炀摸出手机。电量图标早已变红,屏幕上积了层细沙。
“给。“阿塔扔来部老式诺基亚,“沙漠里只有这个有信号。“
手机后盖贴着张便签:
> 2007.5.3抵达WLMQ<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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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PM |青旅天台
诺基亚的蓝光照亮陈晓炀的记账本:
>剩余:412元
>明日计划:
>-莫高窟讲解兼职(阿塔介绍)
>-买去嘉峪关的大巴票
他按下发送键:
“在图书馆复习。勿回。“
远处,最后一队骆驼驮着游客剪影,缓缓沉入鸣沙山的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