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猩红黎明与冰冷的界面

那冰冷的机械音并非幻觉。

它像一层薄薄的冰壳，瞬间包裹了王浩因恐惧而沸腾的大脑。窗外地狱般的交响乐——非人的嘶吼、骨骼碎裂的脆响、玻璃的爆裂、濒死的惨叫——被这植入脑海的声音强行切割、放大，又诡异地被那闪烁的进度条暂时压制。

【初步职业潜能引导模块加载……70%……90%……加载完成。】

【绑定成功。用户：王浩。】

【生命体征：中度惊恐，肾上腺素水平激增。轻微擦伤（右肘）。】

【环境威胁：极高。检测到多目标次级生命体（敌意），能量波动：微弱但集群。】

【初始职业潜能分析：能量感知与调和（契合度预估：极低）。请集中意念于‘能量流’概念，尝试建立初步感知。警告：过度尝试可能导致精神眩晕。】

王浩的视野里，不再是纯粹的黑暗。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冷光的界面碎片般悬浮着。数据流像冰冷的溪水淌过，最上方是他的名字和一条象征生命值的、几乎满格的绿色细线。下方是几行不断刷新的、带着警告红框的环境信息。而最刺眼的，是中央一个模糊的、旋转的漩涡图标，旁边标注着【能量感知与调和 Lv.0 (契合度：15%)】。

“操…操操操！”他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身体抖得像筛糠，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墙壁。游戏里的BOSS战和眼前这炼狱景象瞬间重叠又撕裂，巨大的荒谬感和更巨大的恐惧几乎将他吞噬。“能量流？感知个屁啊！外面…外面是什么鬼东西？！”他本能地想关闭这该死的界面，却发现它如同扎根在意识里，挥之不去。

“耗子！你他妈没事吧？！”李峰的低吼在黑暗中炸响，带着粗重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惊惶。他刚才被剧烈的震动甩出去撞在床架上，肩膀火辣辣地疼，但常年运动练就的本能让他第一时间翻身爬起，肌肉紧绷如铁。他的系统提示也到了：

【绑定成功。用户：李峰。】

【生命体征：轻度挫伤（左肩）。肾上腺素水平：峰值。战斗本能：激活。】

【环境威胁：极高。检测到物理冲击型次级生命体接近（方向：门外走廊）。】

**【初始职业潜能分析：力量爆发与体魄强化（契合度预估：低）。尝试凝聚力量于肢体，感受‘爆发点’。警告：初次尝试可能导致肌肉轻微撕裂。】

李峰的界面风格更简洁粗暴。中央是一个握紧的拳头图标，下方标注【力量爆发 Lv.0 (契合度：20%)】。他根本没心思看那些文字，门外传来的沉重拖拽声和令人牙酸的刮擦声（像是指甲划过金属门板）让他全身汗毛倒竖。“妈的！有东西在外面！”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黑暗中摸索着，一把抓住了陈默书桌旁的沉重木椅，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他下意识地尝试按照那冰冷声音的提示，将力量往手臂上“凝聚”，却感觉肌肉一阵不受控制的抽搐和酸痛，闷哼了一声。

“关门！快把门堵死！”林薇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强行压制的冷静，尾音却泄露了一丝颤抖。她刚才平板脱手，屏幕碎裂的微光短暂照亮了她毫无血色的脸。此刻，她的视野被另一个界面占据：

【绑定成功。用户：林薇。】

【生命体征：高度紧张，精神波动剧烈。无物理损伤。】

【环境威胁：极高。检测到精神干扰源（微弱，来源：未知）。检测到走廊存在3个以上次级生命体热信号。】

【初始职业潜能分析：广域感知与信息处理（契合度预估：中下）。尝试扩展感知范围，聚焦于‘生命信号’或‘异常能量’。警告：感知范围过大可能导致信息过载头痛。】

她的界面更像一个不断刷新的雷达图，边缘模糊地勾勒出寝室和门外走廊的轮廓，几个微弱的、不断移动的红色光点正聚集在406门外。中央是一个旋转的、类似大脑神经网络的图标【广域感知 Lv.0 (契合度：35%)】。门外那充满恶意的刮擦声和低沉的、仿佛来自胸腔的咕噜声让她头皮发麻。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试图按照提示去“感知”门外，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针扎般的头痛瞬间袭来，让她闷哼一声，踉跄扶住了书桌，那盆蔫掉的绿萝在她手边摇晃。

就在这混乱的几秒钟内，陈默动了。

他没有惊呼，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在那声地鸣般的巨响和系统提示音同时炸响的瞬间，他因剧烈头痛（系统绑定冲击？还是之前的震动？）而蜷缩的身体猛地弹开。黑暗中，他的手指精准地掠过散落的工具，没有一丝犹豫，紧紧握住了工具箱里那把沉重、冰冷的金属扳手。沉甸甸的触感传来，带来一丝微弱却实在的掌控感。

【绑定成功。用户：陈默。】

【生命体征：中度头痛（原因：未知能量冲击/绑定应激？）。肾上腺素水平：中等。】

【环境威胁：极高。检测到结构脆弱点（寝室门锁、门轴）。检测到可利用基础材料（金属工具、木质家具）。】

【初始职业潜能分析：基础构装与材料解析（契合度预估：中）。尝试解析手中工具或接触材料的‘结构’与‘可利用点’。警告：初次解析需高度集中，可能加剧头痛。】

陈默的界面最为“工整”。一个类似齿轮和螺丝组合的图标在中央旋转【基础构装 Lv.0 (契合度：40%)】。下方甚至有一个简陋的、不断扫描他手中扳手的动态轮廓图，旁边跳出模糊的提示：【物品：标准活动扳手。材质：碳钢。结构强度：中等。可利用点：沉重，可作钝器；前端开口可卡入特定结构施加杠杆力】。

门外的刮擦声陡然变得急促、疯狂！伴随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湿哒哒的撞击声！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堵门！！”李峰再次咆哮，肾上腺素彻底点燃了他。他根本没看自己的系统提示，凭着本能和一股保护同伴的血勇，像一头被激怒的蛮牛，低吼着将沉重的木椅狠狠顶向门板！椅背的横梁死死卡在门把手下方的位置。

砰！一声闷响！门外的撞击力透过木椅传来，震得李峰虎口发麻，木椅发出痛苦的“吱呀”声。

“耗子！别他妈发呆了！推床！把床推过来！”李峰额头青筋暴起，冲着还在墙角发抖的王浩吼道。

王浩一个激灵，系统界面上那刺眼的“集群”警告和门外疯狂的撞击声终于压过了他脑中的混乱。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操！”他骂了一句，连滚带爬地扑向自己的床铺，使出吃奶的力气去推那沉重的铁架床。铁架摩擦水泥地，发出刺耳的噪音。

“林薇！你…你看系统！外面到底几个？！”王浩一边拼命推床，一边带着哭腔喊。

林薇强忍着剧烈的头痛和眩晕感，再次尝试集中精神。这一次，她不再试图“广域”感知，而是死死盯着系统界面那个简陋的雷达图，将全部意念集中在“门外”、“数量”这两个概念上。

嗡——！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探针从她眉心刺出，穿透了门板。瞬间，一种冰冷、混乱、充满饥饿和破坏欲的“存在感”如同污水般涌入她的意识！同时涌入的，还有三个清晰的、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点”的位置信息！其中一个就在门缝下方！

“三…三个！门口三个！有一个…在下面！”她急促地喊道，声音因为精神冲击而虚弱，冷汗瞬间浸透了她的棉麻衬衫。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发黑，扶着书桌才没摔倒。窗台上，那盆蔫掉的绿萝，一片枯黄的叶子无声地飘落。

陈默在李峰顶住门的瞬间就动了。他没有去帮忙推床，也没有被林薇的信息吓住。他像一台精确的机器，在黑暗中凭借着对寝室布局的熟悉，两步就跨到门边。他无视了门外恐怖的撞击和嘶吼，冰冷的扳手前端被他精准地插入门轴与门框之间一个微小的缝隙——那是他之前就注意到门轴有些松动的地方。

“这里！”他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却异常稳定。他双手紧握扳手的长柄，全身力量灌注双臂，利用杠杆原理，猛地向下一压！扳手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尖鸣！

嘎吱——！

老旧的铁门轴在巨大的杠杆力作用下，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被强行扳回了一点角度！原本被撞得有些松动的门框与门板的咬合瞬间紧密了许多！传递进来的撞击力明显减弱了一线！

“有用！”李峰立刻感觉到顶门的压力小了些，惊喜地吼道，“默子！好样的！”

王浩终于把自己的床推到了门边，和李峰的床并在一起，死死抵住了木椅和门板。他瘫软地靠在冰冷的铁架床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系统界面，那个模糊的漩涡图标旁边，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几乎看不见的细小提示：【对‘恐惧能量流’产生微弱共鸣，契合度+0.1%】。

几乎同时，四人的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一个微小的、如同硬币掉落般的清脆提示音：

【协同防御行为判定：成功（基础）。】

【威胁暂时遏制。】

【获得：系统点数 x 1。】(每个成员都收到了这条提示)

一点微不足道的点数，出现在他们各自界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门外，撞击和刮擦声并未停止，反而因为受阻而变得更加狂暴和焦躁。那令人作呕的、湿哒哒的舔舐声和低沉的咕噜声贴着门缝传来，伴随着指甲疯狂刮擦金属的刺耳噪音。腐臭和血腥的气味，丝丝缕缕地从门缝下方渗入，弥漫在狭小的406寝室里。

昏暗的光线下（应急通道的绿光？还是远处燃烧的火光？），四张年轻的脸庞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惊悸、茫然，以及深深的恐惧。他们背靠着临时搭建的脆弱壁垒，手中握着简陋的“武器”——李峰的木椅腿被他暴力拆了下来攥在手里；王浩慌乱中抓起了桌上一个沉重的金属手办底座；林薇的手指死死扣着书桌边缘，指节发白；陈默依旧紧握着那把沾着锈迹和门框碎屑的扳手，镜片后的目光死死盯着那不断震颤的门板。

脑海中那冰冷的界面依旧悬浮着，闪烁着微光。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点数”，是他们在这猩红黎明中，获得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带着“希望”色彩的东西——尽管这希望的底色，是如此的冰冷和未知。

长夜，才刚刚开始。而门外的东西，显然并不打算放弃这唾手可得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