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柳月儿一行脚步声的远去,柴房陷入了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林母的身体重重砸落在冰冷的、布满碎玉的地面上!
“嗤啦——”
锋利的玉片轻易地刺穿了单薄的粗布衣衫,在她手臂、肩膀和额角划开数道狰狞的血口。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冰冷的碎玉和肮脏的地面。
巨大的冲击和剧痛使她几乎连一声闷哼都未及发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身体微微抽搐了几下,再无动静。
“娘——!!!”
林风目睹着这一幕,喉咙深处爆出的悲吼撕裂了他的声带,却只剩下低沉嘶哑的、如同风箱漏气般的嗬嗬声。
那噬魂的剧痛和绝望彻底淹没了他。世界仿佛在他眼前轰然倒塌,化作一片混沌的血色。
蚀脉散的绞杀仍在丹田内肆虐,榨干他最后一丝试图挪动的力气,而精神上的崩塌则如万丈冰渊将他吞噬,视野开始模糊、发黑……只有母亲身下那片刺目的猩红,灼烧着他即将熄灭的灵魂。
这无边的死寂和绝望,仅仅持续了不到三息。
破败的门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飞!腐朽的木屑像炸开的骨渣,漫天飞溅!
“姓林的废物!滚出来!”
林浩那嚣张跋扈到变形的脸堵在门口,淬体七层的气息像开了闸的恶犬,蛮横地冲进狭小的空间。
他身后跟着四名执法堂弟子,玄色劲装,脸色如铁铸般冰冷,腰间悬挂的“刑”字令牌闪着幽光。
林风蜷在角落的草堆里,刚刚经历完蚀脉散发作的剧痛,身体还在神经质地抽搐,每一次抽搐都牵扯着丹田和脊柱的毁灭性伤势。
林母昏倒在不远处,额角被碎玉划破的血口子还渗着血丝。劣质灵米的霉味、药罐的辛辣、血腥气混着飞扬的尘土,呛得人窒息。
林浩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贪婪而残忍地扫过林风因剧痛而扭曲的脸,最后钉在他因虚弱而毫无血色的嘴唇上,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
“奉林宏族长之命!罪徒林风,偷盗家族库房聚气丹!人赃并获,即刻拿下!”
“搜!”
他朝身后一挥手,声音尖锐刺耳。
执法堂弟子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动作粗暴,毫不留情地翻检着柴房里本就少得可怜的破烂家什。
一个弟子直奔林风蜷缩的草堆,粗鲁地将他扒拉开,枯草被掀得四处乱飞。
林风毫无反抗之力,像个破布娃娃般被掀翻在地,撞在冰冷的墙角,喉头一甜,又咳出几缕血丝。
“在这里!”
另一个弟子猛地掀开草堆底部几捆较为干燥的柴草,动作夸张地从中扒拉出一个沾满草屑、油纸包裹的巴掌大小瓶!
油纸被粗暴地撕开,露出里面一个粗糙的土黄色瓷瓶。
瓶塞甚至被执法弟子“不小心”碰掉了,几颗颜色暗沉、表面布满霉斑、散发着刺鼻怪味的劣质丹丸滚落出来,在积满灰尘的地上溜溜打转。
那气味,如同腐败的草根混合着劣质的金属锈味,瞬间压过了柴房里所有的气味。
“聚气丹!库房失窃的聚气丹!果然是这废物!”
林浩一步上前,指着地上的丹药,声音因为兴奋而微微发颤,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狂喜和恶毒。
他弯腰,用两根手指捏起一颗沾着灰尘和草屑的丹药,像展示战利品般举到林风眼前晃了晃,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在耳畔嘶鸣:
“死狗,宏哥的这份大礼,你可还满意?下辈子,记得别再碍眼!”
“带走!”
林浩猛地站直身体,厉声喝道,如同在宣判死刑。
两名执法堂弟子立刻上前,动作没有丝毫怜悯。冰冷的精铁镣铐“哗啦”作响,像两条等待噬人的毒蛇,狠狠套上了林风的手腕和脚踝!
那镣铐内侧有着粗糙的棱刺,瞬间就磨破了林风本就遍布伤痕的手腕脚踝皮肤,鲜血立刻渗了出来。
林风想挣扎,丹田处却猛地一抽!蚀脉散余毒混合着伤势带来的剧痛再次爆发,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
两名弟子显然没有耐心对待一个“罪证确凿”的废物。
他们一左一右,抓住林风胳膊上仅剩的、还算完好的皮肉,猛地发力,如同拖拽一具尸体般,将他硬生生从柴房冰冷的地面上拖了出去!
“呃啊!”
身体摩擦过门槛的棱角,撞在门外的碎石路上。粗糙的石子瞬间划破单薄的衣衫和皮肤。
林浩狞笑着跟在后面,像是欣赏一出绝妙的好戏。
拖行!这是真正的拖行!
林风的身体在布满碎石和坑洼的泥地上被强行拖拽前行。他试图蜷缩保护自己,但每一次颠簸,每一次地面不平带来的冲击,都让他的身体像破麻袋一样被甩动、撞击!
铁链在碎石上拖拽,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啦”声。
突然!前方一个隐蔽的土坑!
左边的执法弟子脚步丝毫未停,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刻意,猛地一拽铁链!
林风毫无抵抗之力,身体被巨大的力量带着,头朝下狠狠向前栽去!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
他的左侧颧骨,毫无缓冲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一块凸起的、棱角分明的青石板上!
骨头碎裂的轻微“咔嚓”声,被淹没在锁链摩擦和脚步声中,但那股剧痛和瞬间的麻木感,却如同冰冷的电流,瞬间传遍林风全身!
温热的血液瞬间从他破裂的颧骨处涌出,糊满了半边脸颊,流进眼睛,流进嘴里,一片腥甜的铁锈味。
就在这剧痛撕裂灵魂的瞬间——
他胸前那枚紧贴皮肉、早已被汗水、血水和污垢浸透的祖传古玉,猛地被这股撞击震得跳了一下!
大量温热的、带着破碎颧骨碎屑的新鲜血浆,瞬间浸透了玉佩!
鲜血如同找到了归宿,疯狂地渗入古玉表面那蟠龙纹路的每一个细微沟壑!
玉佩那冰凉的玉质,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这滚烫的生命精华!
嗡!
一股远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强烈的震动感,猛地从玉佩深处炸开,瞬间传递到林风几乎昏厥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一点灰蒙蒙的、如同混沌初开时最原始的光,骤然在古玉的蟠龙核心点亮!
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质感,瞬间扩散开来,将整个玉佩笼罩在一片持续不散的灰蒙光晕之中!
整整三息!三息!如同心跳三次的时间!
在这三息之内,林风那足以让常人瞬间昏死过去的、来自颧骨碎裂、全身拖行伤口以及丹田蚀骨剧痛的多重痛苦叠加,竟诡异地被削弱了一层!
虽然依旧痛彻心扉,但仿佛有一层极其稀薄、却真实存在的冰冷隔膜,挡在了他的感知与那极致的痛苦之间,屏蔽掉了最尖锐、最撕裂灵魂的那一部分!
不再是单纯的吞噬精血!这灰光,竟能直接影响痛觉!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5%,但在这一刻,在濒死的绝境中,这一点点屏蔽,如同黑暗深渊中骤然闪现的一丝微光!
冰冷,死寂,却带着一种绝处逢生的、令人心悸的异变征兆!
古玉沾满林风滚烫的鲜血,持续地散发着那诡异的灰光。
而林风,半边脸血肉模糊,被铁链拖行在尘土碎石之间,身体如同破败的玩偶,但那双被血液糊住的眼睛深处,却因那三息灰光带来的异样感受,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冰冷的清明。
那三息的灰光终究熄灭,如同深渊短暂裂开又瞬间闭合。
但那股冰冷的清醒感如同刻刀,深深凿进了林风濒死的意识里。
拖行,并未因他颧骨的碎裂而停止,反而更像是对这“倔强废物流血”的某种欣赏。
锁链在碎石路上刮擦出刺耳的哀鸣,每一次颠簸都将他残破的身体再次撞向地面棱角,手臂、小腿不断增添着新的血口。
胸前的古玉,如同一个初尝血食便恋上滋味的贪婪幽灵,紧贴着他滚烫的伤口,每一次摩擦带来的新鲜血液,都让它贪婪地吮吸着,玉面上的蟠龙纹路在灰光熄灭后,似乎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深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永恒,也许只是半柱香的炼狱。
锁链的撞击声终于变得沉闷,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冰冷、带着浓厚的铁锈与腐霉气息。
“砰!”
林风被一股大力狠狠甩出去,撞在冰冷的石地上,激起一片灰尘。这里是另一处绝望的囚笼——林家地牢。
头顶那一声沉重的、锈死的铁门关闭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外面最后的光线和空气。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瞬间将他吞噬。
地牢的空气像是凝固的、浸透了血水的破布,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和霉菌的腐烂气息,沉重地压在肺叶上。
林风蜷缩在角落一片半干涸的血泊里,那血是他自己的,混杂着拖行时的污垢和地牢的泥泞,冰冷粘腻地裹着他破烂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