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先生旅途劳累需要按个摩吗?

航站楼内部明亮得刺眼的灯光和喧嚣的人声瞬间将陈释天吞没。

他背靠着冰冷的员工通道铁门,心脏擂鼓般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热的痛感,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拉扯着。米白色的香奈儿外套歪歪斜斜地挂在他身上,残留的香水味混合着他自己的汗味,形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尴尬气息。

几个推着清洁车的机场工作人员从他旁边经过,投来诧异而警惕的目光。其中一个中年大妈皱着眉,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

不能停!

陈释天一个激灵,猛地拉高外套的领子,试图遮住自己大半张脸,然后低着头,像一尾受惊的鱼,迅速汇入主通道熙熙攘攘的人流。他尽量弓着背,缩小存在感,祈祷身上这件女装不要太扎眼,祈祷那些保镖被那扇员工通道门暂时阻隔。

视野角落,系统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1:17:05…1:17:04…】时间从未如此珍贵,也从未如此令人窒息。

按摩师…机场…两小时…这几个关键词在他混乱的脑子里疯狂盘旋。机场哪里有按摩的地方?

他一边脚步不停地随着人流移动,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着两侧的店铺招牌。奢侈品店、快餐店、书店、特产店……琳琅满目,就是没有看到任何跟“按摩”“足浴”“SPA”沾边的字样。

冷静!陈释天,冷静!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原主的记忆碎片里,似乎……好像……大概……T3航站楼的某个角落,靠近登机口密集的区域,有一片提供短暂休憩服务的区域?

脚下一转,他朝着记忆中大致的方位狂奔。跑动中,那件不合身的女装外套下摆不断拍打着他的膝盖,引来更多惊愕和看神经病似的目光。

终于,在穿过一片密集的登机口候机区后,一个不起眼的转角处,一块散发着柔和橘黄色灯光的招牌映入眼帘——“云逸旅途舒压馆”。

招牌不大,装修风格是简约的原木色,透过磨砂玻璃门,隐约能看到里面几张铺着白色床单的按摩床,以及一个穿着类似空乘制服、但更休闲的年轻女技师,正无聊地低头刷着手机。

找到了!

陈释天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看见了绿洲,差点喜极而泣。他猛地推开门冲了进去,带起的风把门口的风铃撞得一阵乱响。

“欢迎光……”前台后面坐着的经理模样的中年男人抬起头,职业化的笑容在看到陈释天造型的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里充满了“这什么玩意儿”的震惊和困惑。

“给我……安排……按摩!”陈释天撑着前台光滑的大理石台面,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快!现在!马上!”

经理张了张嘴,目光在他狼狈的造型、凌乱的头发、昂贵的西装(被女装外套半遮着)和脸上混合着焦虑与急迫的复杂表情上来回扫视,艰难地组织着语言:“呃…先生,我们这里提供的是正规的旅途放松按摩服务,技师都是专业的……”

“我知道!很正规!非常好!”陈释天粗暴地打断他,直接掏出钱夹,从厚厚一叠崭新的大钞里抽出至少二十张红票子,“啪”地拍在柜台上,“不用找!给我安排个房间,再找个技师!立刻!我有急事!特别急!”

鲜红的钞票散发着不容置疑的诱惑力。经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视线扫过那叠钱的厚度,再看向陈释天的眼神瞬间从困惑变成了“理解万岁”的释然,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有钱人癖好真独特”的微妙同情。

“明白!明白!小雅!”经理瞬间换上无比热情的笑容,朝里面喊了一声,“快!带这位……贵宾去3号静心室!VIP服务!”

那个刷手机的女技师抬起头,看到陈释天的造型也是一愣,但职业素养让她迅速起身:“先生,这边请。”声音还算平静,只是眼神里的好奇藏不住。

3号静心室很小,只有一张按摩床,一个置物架,灯光调得很暗,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精油味道。门一关,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先生,您需要哪种服务?我们有旅途肩颈放松、足部舒缓、全身解压……”女技师小雅拿出价目单,声音温柔。

“最简单的!时间最长的!能按满两小时的那种!”陈释天一边手忙脚乱地脱掉那件该死的香奈儿外套,一边急促地说。西装外套也被他扯下来扔到一边,现在他身上只有被汗水浸透的衬衫。

小雅看着价目单,有些迟疑:“呃…我们单次服务最长是90分钟的全身解压套餐……”

“那就这个!快开始!”陈释天几乎是把自己摔在了按摩床上,脸朝下埋进那个U型洞里,“别管手法!别管部位!只要时间够!按够两小时!钱不是问题!”

小雅看着这位行为举止堪称怪诞的客人,又想起前台那叠厚厚的钞票,咬了咬嘴唇:“好…好的先生。那您先放松,我…我给您做全身解压。”她走到按摩床前,看着陈释天紧绷得像一块石头的后背,深吸一口气,将温热的手掌轻轻贴了上去。

【滴!检测到宿主身处专业按摩场所,身份认证:顾客(临时)。任务倒计时暂停。请宿主尽快切换至服务者身份!重复,请尽快切换至服务者身份!否则倒计时恢复!】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兜头一盆冰水!

什么?!暂停?!还要切换身份?!

陈释天猛地从按摩床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差点撞到小雅的下巴。

“先生?”小雅吓得后退一步,花容失色。

陈释天脸色惨白如纸,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小雅,嘴唇哆嗦着,在系统无声的死亡倒计时和眼前现实之间,精神几乎要分裂。他看着小雅身上那套代表“专业”的制服,一个极其荒谬、屈辱、但又可能是唯一出路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疯狂滋生。

“那个……美女,”陈释天的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跟你商量个事……你这身衣服……还有这位置……能不能……借我两小时?”他指了指小雅身上的技师制服,又指了指她刚才站的位置,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小雅彻底石化,嘴巴张成一个O型,看他的眼神,已经从看怪人,彻底升级为看一个需要立刻呼叫机场安保的、极其危险的神经病。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领口,又惊又怒:“先生!请您自重!我们这里是正规场所!你再这样我要叫人了!”

“不不不!你误会了!”陈释天急得满头大汗,手舞足蹈地试图解释,语速快得像机关枪,“我不是变态!我是真的需要!这样!我给你钱!很多很多钱!买你两个小时的工作时间!你就在这房间休息!工资我十倍!不!一百倍付给你!制服借我穿两小时!我保证!就两小时!时间一到我立刻消失!求你了!”

他再次掏出钱夹,把里面厚厚一沓现金全部抽了出来,看厚度绝对超过一万,一股脑塞到小雅手里,眼神里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恳求。

小雅看着手里沉甸甸、散发着油墨香气的钞票,又看看眼前这个穿着高级衬衫、却一脸快要哭出来的年轻男人(虽然行为诡异,但似乎真的不像有暴力倾向),再联想到他之前冲进来的急切和拍在前台的那叠钱……巨大的金钱冲击和眼前这离奇到荒诞的请求,让她的职业素养和理智彻底崩盘了。

“你……你真的只是……借制服……和这个房间两小时?”小雅的声音有些发飘,攥着钱的手指微微颤抖。

“真的!我发誓!我对着……对着我那块被抢走的百达翡丽发誓!”陈释天举起三根手指,表情“虔诚”得感人肺腑。

小雅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内心天人交战。最终,她看了一眼手里那笔足够她几个月薪水的巨款,又瞥了一眼陈释天那身显然价值不菲的行头,艰难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呐:“……好……好吧。但是……你……你不能做奇怪的事!时间一到必须走!还有……别弄脏制服!”她红着脸,飞快地补充了一句。

“没问题!你是我的救命恩人!”陈释天大喜过望,差点给她跪下。

五分钟后。

3号静心室的磨砂玻璃门紧闭着。门内,陈释天别扭地拉扯着身上那套明显小了一号、紧绷在胸肌和肩膀上的女式技师制服。浅米色的制服上衣勉强扣上,勾勒出他过于健硕的线条,显得无比滑稽。配套的宽松长裤也变成了九分裤,露出一截穿着黑色男袜的脚踝。他对着墙上一面小小的化妆镜,试图把工作牌(上面是小雅甜美的证件照)别在胸口。

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表情扭曲,穿着不合体的女装,活脱脱一个刚从精神病院逃逸、还兼职异装癖的搞笑角色。

【滴!身份切换成功:临时按摩技师(新手)。】

【新手任务倒计时恢复:1:09:58…1:09:57…】

【请宿主立刻开始寻找服务对象!请宿主展现专业素养!】

“专业素养……”陈释天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鬼样子,嘴角抽搐,欲哭无泪,“系统,你大爷的……”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腰板(尽管衣服勒得他快喘不过气),脸上挤出这辈子最“职业化”的僵硬笑容,猛地拉开了静心室的门。

门外走廊上,一个穿着皱巴巴格子衬衫、顶着厚重黑眼圈、背着一个巨大电脑包的IT男,正一边揉着酸痛的脖子,一边打着哈欠走过。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敞开的静心室门,然后,定格在门口那个穿着紧绷女技师制服、表情如同上刑场的“壮士”身上。

IT男的哈欠卡在了一半,嘴巴张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揉脖子的手僵在半空。空气仿佛凝固了。

陈释天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疯狂擂动的声音,以及系统倒计时那催命般的滴答声。他硬着头皮,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得如同生锈的门轴:

“先生……旅途劳顿……需要……按个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