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金蝉子的堕落

灵山之巅的晨钟响彻三界,金色的佛光如潮水般从大雷音寺涌出,照亮了每一寸土地。然而在这庄严神圣的景象之下,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痕正在蔓延。

金蝉子站在大雄宝殿外的菩提树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树干上那道深深的疤痕。这道伤痕是他三百年前不慎用佛杖划出的,如今已长成了扭曲的纹路,如同他心中日益增长的疑惑与不满。

“金蝉子师弟,佛祖召集众佛议事,你为何还在这里发呆?“普贤菩萨手持玉净瓶,眉目间带着几分关切。

金蝉子收回思绪,微微欠身:“菩萨见谅,弟子只是...在思考佛法中的一些疑惑。“

普贤菩萨深深看了他一眼,叹道:“佛祖最忌讳弟子妄自揣度天机。今日大会事关重大,你且去吧。“

待普贤菩萨离去,金蝉子抬头望向巍峨的佛殿。殿顶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让他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五百年来,他在这灵山之上参禅悟道,从最初的虔诚恭敬,到如今的质疑彷徨,这条路走得如此漫长而孤独。

“又是一个谎言编织的美梦。“他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殿内,如来佛祖端坐在九品莲台上,周身佛光璀璨。下方,十八罗汉、四大菩萨分列两侧,个个面带微笑,神情肃穆。佛祖的声音如同春雷般在大殿中回荡:

“今日召集诸位,是为商议西天取经一事。我佛慈悲,欲将真经传至东土大唐,度化众生...“

金蝉子站在殿外,指尖深深掐入掌心。他记得五百年前,自己也曾如此虔诚地跪伏在佛祖座前,聆听这同样的话语。那时的他,对佛法充满敬畏,对未来满怀期待。

“金蝉子,你可有异议?“如来佛祖的声音突然穿透殿墙,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金蝉子浑身一震,不得不踏入大殿。所有佛陀的目光都转向了他,有疑惑,有不悦,更多的则是戒备。

“弟子不敢。“他躬身行礼,声音平静得可怕。

如来佛祖微微颔首:“既无异议,便按计划行事。观音菩萨,你负责寻找取经人。“

观音菩萨合十应诺。金蝉子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切,心中冷笑。五百年来,他早已看透这场所谓的“取经“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用几卷经文换取东土大唐的千年信仰,再将这些信仰之力转化为佛界的养分。

“金蝉子师弟,你脸色不佳。“文殊菩萨在他身旁低语,“可是身体不适?“

金蝉子摇头:“多谢菩萨关心,弟子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文殊菩萨深深看了他一眼:“佛曰,过去心不可得。师弟何必执着?“

金蝉子不再言语。他知道,在这些人面前,任何真实的想法都是危险的。五百年的修行,让他学会了隐藏真实情感,将质疑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夜幕降临,灵山陷入沉睡。金蝉子独自一人坐在自己的禅房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桌上摊开着一卷《金刚经》,但他并未翻阅,而是盯着窗外的月光发呆。

“咚咚咚“——三声轻叩,打破了夜的寂静。

金蝉子眉头微皱,却未出声。门无声无息地滑开,一个黑影闪身而入。

“谁?“他沉声问道,手中已悄然凝聚佛力。

“是我。“来人摘下面纱,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是菩提祖师座下的弟子,也是金蝉子在凡间游历时的旧识,悟尘。

“你怎敢擅闯灵山?“金蝉子压低声音,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悟尘关上门,神情凝重:“金蝉子,你还在执迷不悟吗?那取经之事根本就是一场骗局!“

金蝉子神色微动,却未接话。

悟尘上前一步:“五百年前,我亲眼看见佛祖与天庭密谈。他们要的不是度化众生,而是东土大唐的信仰之力!那些经文...不过是幌子罢了!“

“证据呢?“金蝉子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悟尘从怀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布:“这是我在佛祖密室中偷拍的影像,你自己看!“

金蝉子接过绢布,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上面时,瞳孔骤然收缩。绢布上显现的赫然是如来佛祖与玉帝密谈的场景,佛祖承诺以经文换取信仰之力,而玉帝则保证大唐皇帝会全力支持取经行动。

“这...“金蝉子手中的绢布微微颤抖。

“还不止如此。“悟尘又取出一枚玉简,“这是我在观音菩萨座下听到的密令。他们要你作为取经人,正是因为你修行五百年,信仰之力最为纯净!“

金蝉子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五百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佛祖最器重的弟子,是西天取经的不二人选。原来...这一切都是精心安排的陷阱?

“现在你明白了吗?“悟尘低声问道,“这场取经之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骗局!“

金蝉子沉默良久,突然抬头:“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悟尘苦笑:“因为五百年前,你曾救我一命。那时我在凡间被妖魔所困,是你出手相救。我欠你一条命。“

金蝉子闭上眼睛:“你走吧。此事...我会查清楚。“

悟尘深深看了他一眼:“小心佛祖。他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待悟尘离去,金蝉子独自坐在黑暗中,手中紧握着那枚玉简。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将整个灵山染成诡异的红色。

七日后,灵山大会再次召开。金蝉子站在大殿中央,面对着如来佛祖和其他诸佛,心中已无丝毫畏惧。

“金蝉子,你可知罪?“如来佛祖的声音如同寒冰般刺骨。

金蝉子抬头直视佛祖:“弟子确实有罪——罪在发现了这场取经闹剧的真相!“

大殿内一片哗然。观音菩萨面色骤变:“金蝉子,休得胡言乱语!“

“胡言乱语?“金蝉子冷笑一声,手中突然浮现出那枚玉简,“这是观音菩萨密令的影像证据。你们要我作为取经人,不过是因为我修行五百年,信仰之力最为纯净,可以最大限度地转化为你们的养分!“

如来佛祖神色不变:“痴儿,你被幻象迷惑了。这不过是天魔的诡计,企图离间你我师徒。“

“是吗?“金蝉子突然抬手,一道金光从他掌心射出,直击佛祖面前的莲台,“那这是什么?我昨晚亲耳听到你与玉帝的密谈!“

莲台上的佛光剧烈波动,显现出一幅影像——如来佛祖与玉帝正在商议如何利用取经行动获取东土信仰之力。

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佛陀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就连观音菩萨也面色惨白。

“你...“如来佛祖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你竟敢偷听天机!“

金蝉子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讽刺与悲凉:“佛祖,我追随你五百年,每日参禅礼佛,从未有过二心。可你呢?你利用我的信仰,利用我对佛法的虔诚,将我变成你收割信仰的工具!“

“放肆!“如来佛祖终于动怒,周身佛光暴涨,“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别怪为师无情了!“

金蝉子不退反进,双手结印:“五百年来,我日日参禅,夜夜诵经,为的就是今日!“他的掌心突然浮现出一团漆黑的火焰,“这是我在地府边缘领悟的业火,今日便用它来烧尽这虚伪的天道!“

业火与佛光在空中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整个大雄宝殿剧烈摇晃,琉璃瓦纷纷坠落。诸佛纷纷出手,试图压制金蝉子,但他已经彻底疯狂,眼中只有复仇的火焰。

“金蝉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如来佛祖的声音如同天崩地裂,“你将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又如何?“金蝉子大笑,声音中带着决绝,“至少比做你们的傀儡强!“

最终,如来佛祖出手了。一道金色的佛光从九品莲台射出,直接贯穿了金蝉子的胸膛。他缓缓倒下,眼中却依然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记住...今日之仇...来日必报...“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当金蝉子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尘土飞扬的路上。头顶是刺眼的烈日,耳边是嘈杂的人声。

“醒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金蝉子艰难地转头,看到一个老僧坐在路边。那老僧面容慈祥,眼中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诡异。

“这是...哪里?“金蝉子挣扎着坐起,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那里本该有一个致命的伤口,却完好无损。

“大唐境内,长安城外。“老僧笑道,“你可真是命大,从那么高的山崖摔下来竟然没死。“

金蝉子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它们变得年轻而有力,不再是五百年前那个佛门圣徒的模样。一段陌生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是唐僧,大唐皇帝派往西天取经的圣僧...

“不...“他喃喃自语,感到一阵眩晕,“我明明已经...“

“施主可是身体不适?“老僧关切地问道。

金蝉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明白发生了什么——如来佛祖没有杀死他,而是将他投入了轮回。但那业火...那仇恨...依然在他心中燃烧。

“我没事。“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多谢大师相救。“

老僧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施主眼中...为何有如此深的恨意?“

金蝉子抬头,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出诡异的暗金色:“恨?不,大师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了些往事。“

他转身离去,步伐坚定。身后,老僧望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轮回开始了...“老僧低声自语,“这一次,你会走向何方呢?“

金蝉子——现在的唐僧——大步走向长安城。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眼中却燃烧着无人能懂的黑暗火焰。五百年的信仰崩塌后,等待他的将是一条前所未有的黑暗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