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咋说,我总是会在白炽灯亮起的傍晚想起你。
也许是习惯,也许是还没有适应你不在的生活,无论怎样,我不怪你。
白浩然,我的名字。杨在水,你的名字。
我们的村口种了棵白杨树。
火车站附近曾经有一片芦苇丛,不过现在没了。
过去我总是和林行海一起写书,《白杨林》是我想给你的礼物。
那本书是我和林行海偷偷努力三年的结果,我一直想瞒着你,等我毕业,等你升迁了再给你个惊喜。
可我还没有给你一个惊喜,你已经在那个杏叶飞扬的季节不见了。
无论我怎么回忆,那时失忆的我都记不起你埋在哪里了,你的墓碑上刻了什么,你长什么样,你的声音,你的性格,你的所有,我的不记得了。
可是在听见杨在水这三个字后,我的心总是没来由地猛颤。
仿佛有人拿刀顶在我的心头,那滋味不好受,我实话实说。
不过,那都是以前的旧事了。
1975年,我们刚刚出生,你在6月生,我是年底生的。
都属兔,我们一个生肖的,听老人家说属兔的和属兔的结婚是好的。
我挺开心的,那时我说,杨子,我们都是属兔的,兔崽子,是不是?
你骂了我一句,我记得是白哥,你有病直说!
那时候我挺生气的,可是现在我却想再听听你骂我。
怎么骂都可以。
火车站东边的芦苇丛是我们几个好哥们的“秘密基地”,也是我唯一可以和你单独在一块的地方。
每次我找借口等你的时候,你都会轻轻牵住我的手,在我的食指上咬一口。
说实话,每次你都好用力,有点疼,我有时候都疼得掉眼泪了。
你却笑笑不说话,头埋在我的怀里,我总是闻到你的味道,头发的汗味和淡淡的肥皂味,还有那个年纪独有的荷尔蒙气息。
总是让我心神不宁,想入非非。
那段日子是我去读大学前最后的美好回忆。
之后,便是变故和悲剧,欺骗和背叛了。
自从我烧掉了那片记忆中的庇护所,我再也没有回过那片生我育我的土地。我知道,我不配回去了。
没有人可以浩然正气一辈子,很难很难,至少我做不到。
爸妈的愿望呢,我实现不了了。
我不是什么君子,也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对,连普通人都不配做了。
我做了许多错事,也做了许多我认为的好事。我清楚,即使我立地成佛,有些事,不是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就可以改变的。
人们的成见,是一到难以逾越的鸿沟,是我一辈子都填不平的东海。
我只能逃,逃到所有人都不认识我的地方,试图重新开始生活。
可我知道,心死了的人,就算活着,也只是行尸走肉。
世界上没有第二个杨在水,也没有第二个白浩然了。
可是那个时候,让我重新清醒的,就是你的名字。
你的名字,你的存在,赋予了我重新活着的勇气。
我要开始新的旅程了,祝我一路顺利,杨在水。
相信我,我会找到爱我的人,不会再辜负下一个人的期待和等待。
对了,我的下一站是季城,那是我一个姨妈的家,不用担心,她也是和我一样的人,她非常担心我的情况。
我相信,我会适应那里的生活节奏,我会好好的生活,你的母亲,我一定会找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