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神力被剥夺，记忆被封印

青石镇西郊，依着废弃矿坑的岩壁挖出来的土洞，勉强用几根朽木撑住顶棚，几块破木板拼凑成门。

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呜咽着，卷起地上陈年的灰尘和霉味，钻进骨头缝里。

苏子涵蜷缩在一堆干草上，身上盖着件千疮百孔、早已辨不出颜色的薄被。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扯着烧红的铁锯，切割他残破不堪的肺腑。

喉咙里堵着腥甜的铁锈味，他死死咬着牙关，将那翻涌的热流压下去，但几缕暗红的血丝还是不受控制地从嘴角溢出，蜿蜒在苍白如纸的下颌。

冷，刺骨的冷!不是外面腊月的寒风，而是从身体最深处，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那是神力被蛮横剥夺后留下的诅咒，是至高神“昊”打入他神躯的“蚀骨寒毒”，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生机，将他昔日足以焚山煮海、挥手碎星辰的武神之躯，折磨得比最孱弱的凡人还要不堪。

“咳…咳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他瘦骨嶙峋的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整个人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随时会碎裂飘零。

“哥!”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刻扑到草堆边。她眼神清澈，心疼地望着苏子涵。

苏晚晴。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小脸冻得发青，瘦得只剩下一双格外大的眼睛，里面盛满了惊慌和心疼。她身上裹着好几层同样破烂的衣物，却还是冻得微微发抖。她手忙脚乱地用一块还算干净的破布，去擦苏子涵嘴角的血迹，动作轻得像羽毛拂过，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弄疼他。

“哥，你怎么样?别吓我……”声音带着哭腔，又强苏子涵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在妹妹焦急的小脸上。那纯粹的担忧，像黑暗寒窑里唯一的光，微弱，却固执地温暖着他几乎冻僵的心。他想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嘴角刚动，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没…没事…”他气若游丝，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晚晴…别怕…”

他抬手，想摸摸妹妹的头，那枯瘦如柴的手臂却沉重得抬不起来，只微微动了一下，便颓然落下。

苏晚晴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泥地上。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从怀里掏出小半个冻得硬邦邦、沾着灰的黑面窝头，献宝似的捧到苏子涵嘴边:“哥，你快吃!我今天在镇口李婶家帮忙劈柴，李婶偷偷塞给我的!吃了就有力气了!”

那半个窝头，在寒窑的昏暗光线下，是她能捧出的整个世界。

苏子涵看着妹妹冻得通红的小手，看着那沾着灰、硬得像石头的食物，胸腔里翻腾的不仅是血气，还有一股几乎将他撕裂的酸楚和滔天恨意。

他，苏子涵!曾屹立九重天之巅，万神俯首，诸界称尊的第一武神!如今，竟沦落到要靠妹妹乞食、靠人怜悯才能苟延残喘的地步!连保护她、让她吃上一顿饱饭都做不到!

至高神“昊”!好狠的手段!好毒的算计!将他神格打碎，神力剥夺，记忆封印，打入这凡尘最污秽的角落，还要承受这蚀骨寒毒永无止境的折磨!为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他这柄太过锋利的剑，终有一日会指向那高高在上的神座吗?

恨!无边的恨意如同岩浆在死寂的冰海下奔涌，却冲不破这具残躯的桎梏。他只能死死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痛感，提醒他还活着。

“哥，你快吃啊!”苏晚晴见他不说话，更急了，把窝头又往前凑了凑。

“你还没吃吧?”苏子涵眼角噙泪，虚弱问道。

“哥!你吃，我不饿，刚刚我还喝过白米粥呢!”说罢咽了咽口水。

苏子涵喉咙滚动，艰难地张开嘴。他不能拒绝。这不仅是食物，更是妹妹的心意。

就在这时，砰!一声巨响，如同惊雷炸开!

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破木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碎裂的木屑和冰冷的雪沫猛地灌了进来，刺骨的寒风瞬间席卷了本就冰冷的寒窑。

“妈的!什么破地方!冻死老子了!”一个粗嘎嚣张的声音响起。

门口堵着三个壮硕的身影，为首那人满脸横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划到下巴，正是青石镇一霸，绰号“血手”的屠刚!他敞着油腻的皮袄，露出胸口浓密的黑毛，眼神凶狠地扫视着窑洞内，目光落在苏晚晴身上时，毫不掩饰地爆发出贪婪和淫邪。

“嘿嘿，小丫头片子，果然躲在这耗子洞里!”屠刚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上次在河边洗衣服，老子跟你说的话，忘了?让你去给老子暖炕头，那是抬举你!躲?看你能躲到天边去!”

他身后的两个跟班也发出猥琐的笑声，搓着手，目光像毒蛇一样在苏晚晴单薄的身体上逡巡。

“你…你们干什么!出去!”苏晚晴吓得小脸煞白，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站起来，张开瘦弱的双臂，死死挡在苏子涵前面，声音发颤，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勇气。

“干什么?”屠刚狞笑着，大步踏进寒窑，肮脏的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带你回去享福啊!小美人儿!”他目光扫过草堆上气息奄奄的苏子涵，满是轻蔑和厌恶，“守着这么个痨病鬼废物哥哥，能有什么出息?跟了老子，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滚!”苏子涵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陷的眼窝里，爆射出骇人的寒光，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尽管虚弱，尽管咳血，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武神威仪，依旧让屠刚心头莫名一悸。

但这悸动瞬间被暴戾取代。

“废物东西!还敢瞪老子?”屠刚被那眼神激怒了，感觉受到了蝼蚁的挑衅，他猛地抬脚，狠狠踹在苏子涵的胸口!

噗!积蓄在胸腔里的淤血再也压制不住，如同喷泉般从苏子涵口中狂喷而出，星星点点溅在屠刚的皮袄和脸上，温热而腥咸。

巨大的力量将他整个人踹得向后翻滚，重重撞在冰冷的土墙上，又软软滑落在地。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一脚踹得移了位，剧痛伴随着彻骨的寒冷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嗡嗡作响，只有苏晚晴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尖锐地刺入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