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复发

客厅里,窗外的暮色渐渐沉了下来,橘红色的夕阳余晖透过纱帘,在米白色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凌羽瀚生气的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发出沉闷的声响。

凌雪倩站在中间她有些不知所措,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只好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窗外的风轻轻掀起窗帘,带来一丝凉意。

她尴尬地开口:“哥,你怎么了?是我犯什么错了吗?“

凌羽瀚蹙了一下眉,抬起头看向凌雪倩时,水晶吊灯的光在他锐利的眉眼间投下阴影。

他声色俱厉,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你简直就是犯了天条!“

凌雪倩心里一惊。

她低下了头不敢看他,似乎吓到了,双手不自觉握紧,指甲几乎要嵌入掌心。

凌羽瀚深吸一口气,瞥见妹妹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想到她毕竟是选择性失忆的患者。

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稍微缓和,像是一块冰稍稍融化:“不是说不让你随便跟陌生人交往吗?“

她的声音带着委屈:“可是……我只是太孤单,只有我一个人。“

而凌羽瀚却将凌雪倩拉到身边。

他握住她冰凉的手,感受到她指尖的颤抖。“雪倩,你……也该自己独立一点。“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无奈。

他又说,同时看了眼腕表:“明天哥哥有事,得回咱老家一趟,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明天会有我的一个朋友来,她会陪你,好吗?“

凌雪倩点了点头,长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那你早点回来。“

“放心。“凌羽瀚从玻璃茶几上拿起一颗白色的药片,药片在灯光下泛着冰冷的光泽。“凌雪倩,记住,每天早晨服一次,不能停。“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凌雪倩固执地别过脸去,看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我不想喝,这药喝了我真的难受。“

凌羽瀚有些犹豫该不该告诉她真相,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药片的边缘。“听话,下个月就不喝了。“他的目光扫过凌雪倩苍白的脸色和眼下淡淡的青色。

“哦。“凌雪倩最终妥协,伸手接过药片。药片在她掌心显得那么小,却又沉重。

肖郁泽踉跄着来到了自己的公寓,房子里昏昏暗暗,没有一点儿光线。

肖郁泽头疼欲裂,跌倒在冰凉的地板上,他抱住了自己的头。

他一把将茶几上的物品摔出去。玻璃杯子碎了一地,他的耳边出现了阵阵耳鸣。

肖郁泽突然笑了起来,这是躁狂症期间。

他拿起桌子上的笔记本和笔,不知写着什么东西。

钢笔尖映射着他那双疯狂的眼睛,闪着寒光。

那一边,祁烨的心揪了一下,他有种不祥的预感,立刻拿起手机给肖郁泽打了一个电话。

半天无人接听,他猛地一怔,顾不上什么,他从办公室冲出去,向肖郁泽家跑去,他知道,这是身为一个心理医生的职责。

肖郁泽的公寓不远,只是有些偏僻。

祁烨冲出办公大楼时,天空正下着倾盆大雨。

他没有带伞,冰凉的雨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但他顾不上这些。

手机屏幕显示他已经给肖郁泽打了n个未接来电。

“该死!“祁烨咒骂一声,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窗上的雨滴扭曲了城市的灯光,像极了肖郁泽最近画作中那些扭曲的线条。

作为肖郁泽的心理医生,祁烨太清楚这种躁狂发作的危险性——尤其是对肖郁泽这样有高自杀风险,治疗难度高的双相情感障碍患者。

出租车在肖郁泽公寓楼下急刹,祁烨甩给司机一张钞票就冲了出去。

站在公寓门前,祁烨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没有回应。

他又用力敲了敲门板,指节都敲得生疼。

“肖郁泽!是我,祁烨!开门!“

依然没有回应。祁烨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他试着转动门把手——门没锁。

推开门的一瞬间,浓重的黑暗和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祁烨摸索着墙上的开关,灯光亮起的刹那,眼前的景象让他的血液几乎凝固。

客厅一片狼藉。玻璃碎片散落一地,茶几翻倒,靠垫被撕开,羽毛像雪花般飘在空中。

墙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抓痕,旁边是用红色颜料——或者更糟的是血——涂抹出的扭曲符号。

桌子上有一支钢笔和笔记本。

“肖郁泽!“祁烨的声音因恐惧而变调。他跨过地上的障碍物,向卧室方向走去。卧室门虚掩着,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渗出。

推开门的瞬间,祁烨的瞳孔骤然收缩。卧室出奇地整洁,与客厅形成鲜明对比。

但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墙上——贴满了剪报、照片和手写笔记,全部用红线连接,形成一个巨大的、令人不安的网络。中央是肖郁泽自己小时候的照片,被红圈重重包围。

“这是……“祁烨喃喃自语,职业本能让他迅速分析着症状。但此刻更重要的是找到肖郁泽本人。

浴室传来微弱的水声。祁烨冲过去,发现门被反锁了。

“肖郁泽!你在里面吗?回答我!“他用力拍打着门板。

水声依旧,但没有回应。祁烨后退两步,用肩膀狠狠撞向门板。

一次,两次,第三次时门锁终于松动了。

浴室里的景象让祁烨瞬间失去了呼吸。

肖郁泽半躺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被染成了淡粉色。

他左手无力地垂在浴缸边缘,右手握着一把剃须刀片,手腕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他的眼睛闭着,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因失血而泛青。

“不!不!肖郁泽!“祁烨扑过去,一把抓起毛巾紧紧绑在肖郁泽的手腕上方。

他的手指沾满了温热的血液,触感黏腻得令人作呕。

“坚持住...坚持住...“祁烨颤抖着掏出手机拨打急救电话,同时用另一只手拍打着肖郁泽的脸颊,“看着我!别闭眼!“

肖郁泽的眼皮微微颤动,露出一线涣散的目光。他的嘴唇蠕动着。

“为什么……要救我……”他终于挤出几个字,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因为你的命很重要!“祁烨厉声道,声音因恐惧而尖锐,“你他妈的给我保持清醒!救护车马上就到!“

肖郁泽的嘴角扯出一个古怪的微笑,眼神飘向浴室的角落。

就在这时,肖郁泽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祁烨的心跳几乎停止——这不是简单的割腕,他可能还服用了什么药物。

“你吃了什么?告诉我你吃了什么?!“祁烨摇晃着肖郁泽的肩膀,但对方的意识正在迅速流失。

浴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救护人员终于到了。

祁烨从未如此感激过听到陌生人的声音。

“在这里!快!他失血过多,可能还滥用了药物!“祁烨向冲进来的医护人员喊道。

接下来的几分钟像是一场模糊的噩梦。

医护人员熟练地进行急救,给肖郁泽戴上氧气面罩,建立静脉通道。

祁烨被推到一旁,手上和衬衫上全是血,呆呆地看着他们把肖郁泽抬上担架。

“您是家属吗?需要跟我们去医院。“一位护士问道。

祁烨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跟着担架往外走。

经过客厅时,他的余光瞥见了茶几上那本被血浸湿的笔记本。

鬼使神差地,他抓起笔记本塞进了口袋。

救护车的警笛划破夜空。

祁烨坐在车厢里,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看着监测器上那些跳动的数字和曲线。

肖郁泽的脸色在车厢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白色,像个破碎的玩偶。

祁烨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那本笔记本。血迹已经渗透了纸张,但大部分内容仍可辨认。

他翻开第一页,上面用狂乱的笔迹写着:

"我真的好痛苦啊!我为什么还会和她相遇?为什么?!也许是命运,但是这种命运让我痛不欲生。"

字迹在这里中断了。祁烨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这不是普通的记录本,而是双相情感障碍患者典型的躁狂记录。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肖郁泽在记录中提到了她。

救护车一个急转弯,笔记本从祁烨手中滑落,散落的纸页上全是那些令人不安的文字和符号。

其中的一页写着他自己的倾诉,以及他对凌雪倩是否失忆的推理。

祁烨猛地合上笔记本,不再看。车窗外,医院的灯光越来越近。

他不知道肖郁泽是否能挺过今晚,但他知道,即使活下来,等待这个年轻人的也将是一条漫长而艰难的治疗之路。

而他,作为肖郁泽的心理医生,或许已经不知不觉地成为了病人的一部分。

祁烨不是那种死板,直接让患者住院,吃药的,他是对每一个患者关心至极,仿佛他理解所有患者的心,患者想做什么,向往什么,他都会满足……

肖郁泽和祁烨似乎不只是患者与医生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