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
一声声惨叫从小巷子里传来，传到了路过的记星的耳朵里。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这么晚了，有谁会在这呢？他只有一个人，对面呢？他心想。
万一自己鲁莽的出手了，打不过怎么办。可是二十几岁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是不会考虑这些的。
心中的正义感让他抬腿迈进了又黑又深的小巷子里。
“哎！干嘛呢！”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记星的普通话带了带了一点呼市口音，显得格外粗犷。
映入记星眼帘的是一个带着兜帽，身上穿着沾满泥土和新鲜血液的校服的人，正压着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学生。
带着兜帽的人把那个学生摁在地上一拳一拳的打向他。
校园霸凌。
记星心里闪过这个词，他很快就确定了。
嗯，就是这样的！
“大哥！”记星眼中的受害者大喊了一声，像看见了救命恩人一样，眼睛亮晶晶的。
“救......”
救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带着兜帽的人一拳打到侧脸上。
看到这里，记星赶紧上前将两人分开，把下面那人救出来，带兜帽的人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记星见状松开了原本在下面的人，上前与带兜帽的人纠缠。
带兜帽的人怎么也只是一个初中生，抵不过一个成年人的力量，被摁倒在地。
趁这时候，记星连忙把他眼中的受害者扶起来。
就在这时，戴着兜帽的人像反应过来一样，直接坐了起来。
见戴着兜帽的人还想动手，记星赶紧挡在被打的那人的前面，“哎，小朋友，我看你俩也不大，什么恩怨说出来让我听听......”
劝阻的话还没说完，就让戴着兜帽的人打断了。
“不是，大叔你谁啊！”戴着兜帽的人怒吼一声，一股浓浓的厌世味。
戴着兜帽的人将大半张脸藏在帽子后，分不清是男是女。记星在心里默默的把祂归于男生。
这么恶劣的人，我可得替他家长好好教育一下，记星在心里想。
“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记星搀扶着的那人突然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合十祈求似的对戴着兜帽的人说。
记星赶紧把他又扶起来，向巷口一推：“赶紧走啊！”
“陆二强！别跑！”戴着兜帽的人向巷口大喊一声，然后抬腿追了上去。
记星猛的拽住那人的兜帽，受惯力影响，戴着兜帽的人向后一仰，兜帽也被记星拽掉，兜帽下隐藏着的乌黑秀发也随之洒落下来。
长头发！女孩？记星心里一惊。
不等记星反应过来，那女孩转身朝记星的肚子来了一拳。
“嗷！”记星吃痛一声，松开了原本拽着兜帽的手，捂着肚子。
艹，手劲儿真大。
那女孩转身就要追孙二强。
记星一脚踹在了女孩的背上，那女孩儿失去平衡就要往前趴，还好反应及时只是单腿跪地。
这一下那女孩也不想去追孙二强了，毕竟在学校里天天都能见。
而像这种多管闲事的人确实少见。
“哎呦！”记星哀嚎一声，向后退了几步。
原来那女孩双手撑地，向后一蹬，一脚踹在了记星的喉咙处。
然后那女孩快速地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
左手做出防御的姿势，护住头部，右手快速出拳。
女孩第一下朝记星的脸部出拳，这出乎记星的意料，一下子竟然没反应过来，只能靠双臂勉强护住头部进行防守。
他没想到一个普通的女孩力气竟然这么大。
接着那女孩以连续快速的出拳方式朝着记星攻击。
趁着记星还没反应过来，那女孩朝记星的肚子踹了一脚。
记星双手挡住。
那女孩又将腿向上抬了几公分，朝着记星的胸口踹去。
记星迅速反应过来，身体微微向后倾斜，然后一把抓住了那女孩的脚腕。
那女孩也没有犹豫，转身使劲一蹬挣，脱了束缚。
刚才交手的那几下，那女孩清楚了自己与他的力量悬殊，便也不愿意多纠缠。
想到这，那女孩埋头就向巷口冲，记星哪能让她跑了啊，猛跑几步就一把抓住了那女孩的头发。
“哦，艹！”那女孩惊呼一声，双手抓住记星拽着她头发的那只手。
记星趁机走到了女孩奔向的巷口的方向，“狂啊？不是霸凌同学吗？”记星用他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
那女孩忽然像被点穴了一样，一动不动。
“咋了，你爹妈是谁我让他们来领你。”记星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拿出手机打电话。
那女孩拽着记星的胳膊向外一转，记星痛哼一声，松开了原本抓着那女孩头发的手。
女孩趁机反手将记星摁在了墙上。
“所以...是我误会了...？”记星靠在巷口一侧的墙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女孩儿靠在巷口的另一侧墙上。
“是啊！”女孩暴躁开口，“陆二强姓陆，我们副校长也姓陆！”
“啊？”
“他平时仗着自己是副校长儿子，无恶不做，天天在这个小巷子里堵人。堵到男生就抢人钱，堵到女生就骚扰人家。”
tou！
记星在心里骂了一句，骂自己啥也不知道就往上干。
一阵沉默。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记星一脸窘迫样，看着那女孩想笑。
刚才打我时那凶狠劲呢，那女孩心想。
“我叫公玉言......”
女孩伸出右手，抬头正笑盈盈的看着他，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对了，我姓公玉啊。”女孩又补了一句。
“记星。”
记星低头一笑，也伸出了右手，握住了女孩的手。
“那个，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儿回去不安全，你爸妈呢？我让他们来接你。”
那女孩儿放下手，看着记星的眼睛，不一会儿就又低下眼望着地面。
“我没有爸妈。”
两人相对无言。
“对不起啊，我又说错话了。”记星低下头去，又窘迫的挠了挠头。
“没事，我从来没见过我爸妈，谈不上伤心。”女孩又重新展开笑颜，“你不是住在这一片的吧？”
“小言......”记星抬头看了一眼女孩，女孩点点头默认了这叫法。
“你怎么知道的？”记星勾了勾嘴角。
“在这一片儿，混混流氓见了我是撒腿就跑的，平民百姓看见我是招手问好的。”说到这公玉言来了兴趣，勾唇一笑，“只有你，是第一次见面就动手的。”
记星忽然觉得嘴唇有些发干，感觉自己无比难堪。
“我是这附近汽修厂的新员工，到这来吃个饭然后迷路了，逛着逛着就走到这儿了，结果就......”他没继续说下去，后面的内容大家心知肚明。
“强北汽修厂？”
“是。”
“跟我走吧，”公玉言站直身子，“我知道怎么走。”
公玉言向小巷的深处走了几步，回头看见记星没动，喊了一句：“走啊。”
记星回头看着女孩细软的长发安静的披在肩膀上，他无法将刚才把他摁在墙上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记星站直身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女孩身后。
“走。”
一个手掌伸在了女孩面前，她抬眼，记星在女孩身侧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着。
直到这时记星才开始认真观察面前的女孩，算不上柔顺头发，洗的发白的校服，还有裤腿上的尘土和血渍。
虽说女孩才十二三岁，但一米好几的身高在同龄者中已是佼佼者。可是在记星眼里她都还不到他胸口。
因为两人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所以路上一直沉默。
忽然一阵风自来时方向吹来。
“呸，啊忒。”
从背后袭来的风吹散了公玉言的长发，糊在了她的脸上。
公玉言下意识的伸手拢了个马尾，手已经摸到手腕才发现皮筋丢了，“诶？”
“在这。”记星开口。
公玉言回头，看见记星伸出手，一根儿断了的素色皮筋躺在他的手心里。
“那个，刚才，在地上看到的，嗯，应该是我拽断的。”记星现在又尴尬又内疚，空下的另一只手挠了挠后脑勺。
公玉言放下手，长发再次披肩，她想了想。
哦，兜帽待久了都忘记自己的头发是扎着还是披着的了，一直到要扎头发才发现皮筋丢了。
“应该是刚才拽你帽子的时候，拽着了。”记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火上浇油一下。
或许是记星太内疚了，又或许是公玉言思考的样子太严肃太吓人了。
其实弄断一根皮筋没什么的，只不过是公玉言看着记星那副愧疚的样子，忍不住为他开脱，为他减轻点负罪感。
“哦，那好吧。”公玉言伸手将记星手中的皮筋接过，“就当你欠我一个皮筋好了。”
公玉言轻松的表情转变带给记星很大的震惊。
公玉言的手指翻转着，断开的皮筋在很快就打好了一个结，然后又重新扎了个马尾。
再说了，公玉言心里想，世界那么大，下一次相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见记星没说话，公玉言便转身继续朝着巷口走去，没走几步就走出了巷口。
记星低着头，好像在思考小姑娘喜欢什么样的皮筋，自己是不是该买个一模一样的。随着公玉言的步伐也很快走出了巷子。
巷子的尽头是街道。
橙黄色的路灯下，两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小孩子顽皮专踩地上的落叶，嘎吱嘎吱地响。
一路上两人无言，记星双手插兜，看着眼前小孩的动作，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公玉言听见记星的笑声，回头看向他。
记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公玉言将信将疑转回头去。
两人又并肩走了一段路，直到一个丁字路口，公玉言停下来，伸手指向旁边的路。
“昂，就在那。”
记星随着公玉言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了那个汽修厂。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公玉言拍了拍记星的胳膊。
“不进去坐坐？”记星说完才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公玉言笑出了声，“不了，我还没吃饭。”随之举了举手腕，表示时间不早了。
记星低头看了看手表，8点多了，是不能留人家了，“是啊，这个点了，你一个小姑娘回去不安全吧。”
公玉言像往常一样笑了笑，“我家离这儿不远。”
“啊，是吗？”记星也像往常一样挠了挠头。
“我走了哈。”公玉言转头向记星挥了挥手。
“那皮筋儿！”记星连话都没说完，公玉言就消失在了拐角。
哎，记星叹气一声，转身向汽修厂走去。
抬头看见自己的老板还给自己留着灯，心里还暖洋洋的。
回到了房间，心里还总是惦记着那个小姑娘，她有没有安全到家？她的皮筋儿怎么办？自己什么时候会再见到她？
记星罕见的透过窗户望向月亮，好像月亮会回答他的问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