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航道的人,再渺小也不会迷途。———林清玄
“回来了。”
“嗯。”公玉言站在门口换鞋,听见声音抬头看见张驰坐在长桌旁。
“吃饭了吗?”
电视里依旧播放着CCTV5,对于里面的插曲公玉言已经可以“倒唱如流”了。
“没呢。”公玉言换完了鞋,脚上的拖鞋踢踏踢踏的。
“快来快来,”张驰伸手招呼着公玉言,让她来吃自己手边的另一碗面条,“正好陪我吃两口。”
公玉言笑了一下,“好。”
公玉言是少见的遗腹子,在她出生时母亲因为难产去世了。
父母去世后,父亲那边的亲戚一直没出现,没有办法,张驰只能让公玉言和她的姥姥姥爷生活在一起,等自己在上海立住脚跟,再把公玉言接来。
然后她走到长桌旁,拉开身侧的椅子便坐下来。
没吃两筷子,公玉言便走了神,一直戳着碗中一根油菜。
“呲溜~”
在张驰一脸满意的嗦面条下,显得旁边的公玉言脸黑的厉害。
“你再戳那根油菜它也成不了精。”张驰看她心不在焉的,“想啥呢?”
公玉言有个小习惯,就是当她自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时,不喜欢有人打扰她。
不过公玉言知道怎么迅速让他闭嘴。
“哼,在想你什么时候找个正经工作,我怕你妈又找我,”
赛车在长辈眼里总是不正经的玩意儿,为这事他们经常闹得不愉快,但张驰就是死倔。
公玉言没办法,就只能努力赚钱,让老舅早点出人头地,别再让她两头不做人了。
她现在,在张驰眼里和恶魔一样可怕。
“吃完饭就赶紧睡觉去吧。”张驰紧急转移话题。
“睡这么早干嘛?”
“你明天不上学吗?”
眼见张驰吃完最后一口汤,公玉言低头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面条已经坨的不成样子了。
“明天十月一。”
公玉言终于继续挑起一缕面条。
“啊?”张驰已经放下碗,将筷子搭在碗边,“那正好,明天我有事——”
“那正什么好?”
公玉言刚咽下一口面条。
“啧,你听我说完怎么难吗?”
公玉言嘴里叼着面条,点头如捣蒜。
“朋友送我一张方程式的票,明天的,你去看吧。”
在张驰耳濡目染下,公玉言也对赛车有些了解,仅仅知道赛车的分类而已。
在公玉言眼里赛车分为拉力赛,和其他。
对于它们之间有什么区别,她还真搞不明白。
“我又不喜欢赛车。”
公玉言碗里的面条肉眼可见少了一部分。
“不去白不去。”
最终,以张驰刷一个月的碗为代价,公玉言同意代替张驰去看方程式赛车。
其实平时的家务两人就是平分的,哪怕公玉言不洗碗,也会干些别的活。
所以其实单看张驰开的条件,并不能说服她。
直到她现在已经吃完面条,洗漱完,换好衣服,躺在床上后,都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因为老舅的哪一句话而点头的。
她本身就喜欢月亮,为此还将自己房间的床放在窗户旁边。
月亮对她来说,好像有种魔力,只要望向月亮,那些烦心事就都会迎刃而解。
第二天,她是被老舅的电话声吵醒的,隔着墙她听不见张驰具体在说些什么。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挤出来,她总说自己是吸血鬼,又白又不喜欢晒太阳。
闭上眼,滚到床的阴影中。
眯了会儿,就伸手去摸枕头底下的手机。
看会儿手机就起床,公玉言心里想着。
可是时间怎么会停在某处呢?
当她回过神已经过了11点了,手机左上角的白字是不会骗她的。
她赶紧坐起来,拿起椅子上的衣服......
十几分钟,就已经收拾完自己下楼了。
楼下哪还有老舅的身影。
在上海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张驰把身上所有的钱拿去搞赛车,导致只能到处租便宜房子。
住所飘忽不定,所以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归属感。
再加上自己想让自己的小外甥来上海读书,没个固定住所,整天让她陪着自己跑可不行。
于是他托了好几个人,最终花了十几万买下了这个农村二层自建房。
公玉言第一次看到这个房子时,张驰骄傲的拍拍她的肩膀,“咋样?你舅我全款拿下复式。”
回过神来,公玉言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面条。
心中感慨万千,怎么又是面条!?
总比没有强,想到这她拉开椅子,坐下吸了两口面条,几口后便已见底。
把碗放进水池,拿上包,就出了门。
坐上公交车,一个小时左右就到了。
赛场外围,人声鼎沸。
还没入场,公玉言就已经觉得有点烦躁了。
这人也太多了,她在心里想着。
终于进来内场,她随便找了个比较中间的位置。
她以为会等很久,但是刚给老舅报了平安没多久,车手就已经开始巡游了。
她不看赛车,也不认识车上的车手。
听着周围人群兴奋的喊叫声,可能是受了周围的影响,她的心里竟也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又等了几个小时,她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忽然身边的人都站起来了,她抬头看向围场内,原来车手已经发车。
渐渐的许多人开始往前走,公玉言坐在位置上,她的前面已经形成了一堵人墙。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赛车,她很好奇,于是也随着人群往前挤。
她特别幸运,刚到前排,赛车就从自己面前呼啸而过。
这个车跑起来怎么歪歪扭扭的?公玉言在心里发出疑问。
那个时候的她还不知道第一圈暖胎圈。
一直到第一圈结束所有车手再次回到发车点,她才发觉,刚才那圈不是正式圈。
五盏红灯亮起,眨眼间又灭下。
二十辆赛车一起发动,那场面不要太刺激,转眼间赛车已过第一个弯来到公玉言所在的站台前。
一号弯的竞争十分激烈,还没出弯就已经有两辆车被撞的掉头,领跑的第一辆车已突出重围,风驰电掣的从公玉言所在的站台过去。
赛车飞驰而过,一阵狂风呼啸,卷起地上的尘土,高高举起。
带来的风波,冲击着围栏外的观众,也冲击着公玉言的心。
公玉言从未体会过这种感情。
她的生活平淡如水,每天上学,放学,舞蹈课,重复的生活让她的内心像一片平静的湖,波澜不惊,只偶尔会荡起淡淡的涟漪。
赛车,把她打个粉碎。
就像一块石头砸在在一片平静的湖里,清脆又响亮。
公玉言站在原地,双手紧紧抓住栏杆,她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
她就这么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大部分观众离场,她才反应过来。
一路上她都是懵的,她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都记不清了,就连那场赛车比赛她都怀疑是不是场梦。
可是那轰鸣的引擎声还在在她耳边回荡,仿佛成为了她心跳的旋律。
赛车在赛道上留下的轨迹,如同她内心深处被尘封已久的梦想,逐渐显露出模糊的轮廓。
梦想?她似乎从来没有。
小的时候,老师让同学们把自己的梦想写下来,她想了半天,不明白梦想到底是什么。
她举手问老师,却引的全班哄堂大笑。
老师耐心地告诉她,梦想是对未来的期望,可以写自己未来想成为什么。
比如像你的同桌,他想成为一名赛车手。
听见老师说到自己,同桌骄傲地伸出自己写的小纸条。
你呢?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