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雾蚀教堂

随着血红色月光的消失，《葬月篇》又自行合上，落回了利昂手里，地上的那行血字也随之消失。

“嘎巴！嘎巴！喀喀喀！”

清脆的碎裂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利昂顾不得手里的《葬月篇》，举枪警戒四周，枪口随着视线在黑暗中逡巡，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是玻璃？怎么会突然出现裂纹？

因为地面若隐若现的十字阴影呈扭曲状，所以利昂很快就锁定了那十二扇哥特式彩窗，却发现它们的内部几乎都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纹。

不，是灰雾！

不知从何时开始，血红之月被教堂之外渐浓的雾霭完全遮蔽，这也导致了《葬月篇》被迫合上，利昂原本以为是温度变化致使灰雾变浓，但现在看来，这灰雾怕是有别的古怪之处。

冷静！冷静！先理一下思路！

利昂放下左轮，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让自己内心平静了一些，他翻开了《葬月篇》。

前几页补全的部分没有新的变化，第五页……有了！第六页出现了新的内容！

“罪孽的腐质渗入月光裂隙，唯有集齐七重枷锁的忏悔者，方可在倒悬的十字下开启棺椁。”

利昂逐字逐句品味着，之前的种种线索似乎正渐渐串联在一起。

“罪孽的腐质”或许指的就是长椅上的黑晶，而我现在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所谓的“忏悔者”，七重枷锁……先前的四张残页中的内容是否属于包含于其中？

“欲望，暴食，贪婪，懒惰。”

利昂重复着残页上的四个古赫密斯单词，心中对七重枷锁的含义有了更深层次的认知——七宗罪！

“那么接下来应该是暴怒、嫉妒和傲慢。”

翻到第七页，上面的文字果然印证了利昂的猜想。

“暴怒者斩断的剑柄，嫉妒者剜下的眼球，傲慢者撕裂的冠冕。”

也就是说，我要找到这三样象征罪恶的物品，然后在倒悬的十字下开启棺椁？

读到这，利昂的思路已然十分清晰了，他再次抬头环顾教堂的内部，因为寻找残页时已经搜寻过长椅区域，所以利昂猜想那三样物品应该就藏在余下区域的某个地方。

再次将《葬月篇》放到原位，利昂决定先去查看那十二扇窗户，就算没有收获，或许也可以了解更多与灰雾有关的情况。

走近最近的一块彩窗，利昂并没有发现剑柄、眼球或是冠冕之类的物品，于是他转而观察起玻璃中的裂纹。

“像是被巨力挤压的结果，但是那力量又没有强到瞬间将其粉碎的程度，是灰雾之中有什么东西吗？还是说那力量来自灰雾本身？”

利昂更相信是后者，十二扇玻璃几乎是同时受损的，这也只有无处不在的灰雾能够做到。

灰雾在不断收缩？

这荒诞的念头刚冒出，利昂便惊觉教堂穹顶已矮了半寸，彩窗裂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利昂心里陡然升起一股紧迫感。

如果灰雾具有收缩的特性，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座教堂是否还能撑得住，到时候暴露在灰雾之中的自己又该如何应对？

必须抓紧时间了！

用上“灵”的感知和视觉加强效果，利昂较为顺利地找到了剑柄和冠冕，但是唯独“嫉妒者剜下的眼球”没有任何踪迹。

怪了！教堂里我几乎都搜寻了个遍啊！

“喀喀喀！吱吱！”

冷汗浸透衬衫后襟，利昂攥紧的拳头抵在讲坛边缘，指节因过度用力泛着青白，也就在这时，玻璃进一步被挤压的声音如同催命符一般在空荡荡的教堂中回响。

用衣角擦去掌心紧张的汗水，利昂的内心不免出现些许的慌乱，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讲坛上的典籍时，突然灵光一现。

对了！还有这贯穿典籍的锁链！

情况紧急，利昂也顾不上是否有危险，直接上手触摸染血的锁链。

“腐化值增加至45%！”

握住锁链的一瞬间，利昂就听到了耳边虚幻的呓语，同时，黑紫色的线条状纹路自利昂掌心蔓延至整个小臂，不过也仅此而已。

见没有其他的异状，利昂用力一扯，锁链纹丝不动，金属特有的寒意却透过手套渗入掌心，仿佛有无数冰针在血管里游走，但是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伴随着“隆隆”的齿轮转动的声音，讲坛前，倒悬的十字阴影下，缓缓升起一个方正的棕黑色木盒，盒身的封盖上雕刻着三个象征性的图案。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意思！”

焦虑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利昂不仅认出了这就代表着剑柄、眼球和冠冕，而且眼球对应的位置已经被点亮，也就是说“嫉妒者剜下的眼球”已经就位了。

血色月光在木盒表面流淌，三个凹槽已亮其一。利昂强压着剧烈心跳，将剑柄与冠冕精准嵌入对应位置——距离真相只差最后一步。

难道不是这个意思？难不成……七重枷锁！还有《葬月篇》！

当利昂将《葬月篇》放置到木盒之上时，血红之光再次穿透灰雾，透过濒临崩溃的彩窗洒在木盒和书册之上。

“咚！咚！咚！”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沉闷钟声让利昂的心跳也不自觉地加快，恍惚间，利昂的意识在一股无形力量的影响下坠入某个空间。

四周是无边的黑暗，依稀可见微弱的、星光般的亮点遍布其中，脚下是由银白色的沙石构成的地面，这不禁让利昂想到了“月壤”一词。

“嗡嗡！”

大地深处传来震颤的共鸣声，黑暗的虚无中似乎有某种物质在涌动，隐约裹挟着生命原初的腐败与新生。

与此同时，银沙地面开始腐败，像被泼了强酸的皮肤般卷曲剥落，露出内部蠕动的、荆棘丛生的血红肉球，肉球表面浮现出五官的轮廓，嘴角被无形的力量拉扯至耳际，形成人类面部肌肉无法达到的诡异弧度。

利昂后撤半步却如陷泥潭，无形的力量自脚踝缠绕而上，将他钉死在这观测者的位置，不过好在那些变化并不会对自己造成影响。

虚无中的腐败气息越来越近，终于在那银白色地面被完全撕裂之前，利昂看见了它的真貌——纯黑色的潮水不断向前奔涌，所过之处皆化为虚无。

“埋葬月亮！这就是埋葬月亮？！”

莫名地，利昂的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个念头，他越想越觉得这句话说的就是眼前之景，遂集中精力，仔细观察起接下来的变化，因为这可能关乎之后的线索！

在潮水的作用下，月亮很快就完全碎裂，其内部血红肉球上的荆棘藤蔓迅速伸长，将那些残存的碎土紧紧缠绕。

“呜~呜！”

与猛烈的风声一同出现在虚空中的，是一道道绚丽的裂纹，它们不断伸长、扩宽，直至形成一张巨大的袋口，誓要将整个月亮的遗骸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