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禅位风波

1280年,迟暮的忽必烈决定御驾亲征漠北,这本来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情。眼见不可多得的良机在此,真金幕僚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出动仪仗队,以太子的身份骗阿合马在东宫门迎接。

而不疑有计的阿合马,兴致勃勃地行至城门时,被王著等人刺杀,史称“大都暴动”。宰相被杀,消息是瞒不住的,远征漠北的忽必烈听到此消息后,立即采取了武力镇压的处置措施。心知肚明的忽必烈,为了不扩大牵连范围、稳定朝局,只能将此事按照一般的行刺处理了。

此时的忽必烈已经65岁高龄了,精力、体力都已经跟不上趟了,何况还要对如此庞大的大元帝国负责,每天四处飘来的官报、情报、密报犹如雪片,看着头发花白的忽必烈在日夜批阅奏章,真金幕僚们又心生一计:建议让太子真金处理政务,一切奏章线拿给真金处理,最后拿给忽必烈定夺。

听此建议,忽必烈也是第一时间就接受了,毕竟打江山的事儿是上一代的,守江山的事儿还是要交由下一代。同时,忽必烈对这事儿也有自己的考虑,“年事已高”的自己需要尽快培养继承人,目前看来真金是最适合的选择。

就这样,宰相阿合马被刺杀后,在太子真金和右丞相和礼霍孙的主持下,大量的汉臣终于“沉冤得雪”得到了再次的启用。真金鼓励他们道:“汝等学孔子之道,今始得行,宜尽平生所学力行之。”

就这样,相对的安稳的过了几年,1284年,元朝平定了昔里吉之乱,皇子那木罕和右丞相安童陆续得胜回到元朝,紧接着和礼霍孙等人就被罢免。安童这一功臣被再次重用到右丞相之位上,而江西人卢世荣担任了中书右丞。

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汉人重新担任丞相,汉人在朝廷上再次一言九鼎、说一不二,权势又一次上升。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发展,殊不知,一切都只是开始。

可惜的是,卢世荣本人的经济改革措施就是搞朝廷垄断,简言之就是将朝廷的钱揣进自己兜里,根本目的是为了敛财。是的,大家都在往自己兜里“装钱”小打小闹,但卢世荣这种直接“左兜出,右兜进”,很快就遭到了蒙古贵族和汉臣的排挤。连自己人都看不过去,吃相太难看的卢世荣最终下台了。

就在这之前,南台御史向忽必烈上奏章,建议尽早禅位于太子真金,“皇帝年事已高,应当禅位于皇太子,皇后不宜干预朝政。”表面上像是劝谏,但实际上更像是逼宫。而御史台都事尚文认为上奏事宜不合时宜,禅位事宜太过于敏感,将其压在了案头之上,并没有上奏给忽必烈。

但世界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惨死”的阿合马众党羽知道了这件事,决定以此来大做文章。于是,上奏称“海内财谷,省、院、台内外监守,皆多欺侵,请加钩考”,根本目的在于监察御史台的案卷,目的自然是获得这份奏章。

第二天,答即古阿散向忽必烈上告,命大宗正薛彻干取那份奏章。在这危急关头,尚文向安童和玉昔帖木儿建议,采取“先计夺谋”的策略,抢先到忽必烈面前陈述事情经过。

不出所料,忽必烈听说居然有人建议他提前让位给太子,大为愤怒,大声责问:“你们无罪吗?”丞相安童带头认罪说:“臣等无法逃避罪责,但这些人名载刑书,他们的举动动摇人心,应该选派重臣来管理,以平息纷扰。”忽必烈的怒气稍有缓和。

事情的走向并没有按照阿合马党羽的预想走,无论上面的人来人是谁、怎么查、御史台的人在安童等人的支持下索性拒不交出这份奏章。后来,在安童和玉昔帖木儿的通力斡旋下,忽必烈才不再追究。

随后形势趋于缓和,答即古阿散等人因奸赃罪被判处死刑,他们的同伙分别被诛杀、流放或沦为奴隶。

这一事件虽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结束了,但也从侧面反映出了当时的汉臣们太过于着急了,以为此时拥护太子真金,就捧得了后世荣耀一样。

人都只会盯着眼前的利益,“风物长宜放眼量”果然是骗人的。

对于忽必烈来说,此时的他正感自己“六十多正是干事创业的年龄”,还准备好好秀下自己的“肌肉”。

但下边的汉臣们太着急了,为了谋取个人私利,“这是要赶朕下台吗?!”,有哪个皇帝会甘心在去世之前让位呢?况且还是这位大元王朝的创建者,真的是恨得咬牙切齿。但恨归恨,如此的大事换个角度想,也情有可原。

转念一想,忽必烈现在纠结于流程不合规上了,毕竟如此的“大事”只能由自己决定,而不能由大臣提出。本末倒置、倒行逆施,反而不美了。一旦由大臣提出,这就涉及到站队的权利斗争问题了,这么一想的忽必烈更加恨了。

这种逼宫的行为,是致命的,不论对谁,身处其中的人往往难以独善其身。拂袖而去的忽必烈,留下了面面相觑的众人,左看右看也只能无奈四散状。

不久卢世荣被处死,在忽必烈和大臣这里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了。但对于“心眼儿小”的真金来说却成了“致死”的负担,害怕别人对他觊觎皇位这一行为有看法,忧惧不知所措之下,竟然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最终因此而忧郁成疾,在十二月十日居然病死了。享年仅四十三岁。

真金一死,汉族官僚集团也自此失去了可依靠的力量,从此一蹶不振。

太子四了,但是皇储之位正好“空”了,一场激烈的宫闱争斗就此展开。忽必烈很爱自己的这个儿子,这种爱是一种厚重的,不能割舍的父爱,所以忽必烈压根没想着在其它儿子里边另立太子,而是爱屋及乌,打算在真金的后嗣中挑选出一位合适的皇太孙,作为自己百年之后的继承人。

汉臣与蒙臣之间的世子之争成为了“空开”的秘密,一方面是坚持儒家思想影响,坚持“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皇位传承原则的汉臣们,他们动不动就搬出“祖制”“惯例”“合理”来施压,而蒙臣们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则恪守蒙古传统,主张“幼子守灶”,即年幼的儿子继承大统。

一时间,朝堂上成为了辩论场,双方你来我往,各执一词,互不相让。这也让这场权力角逐,变成了一次文化的碰撞。汉臣们以儒家经典为据,强调嫡长子继承的合法性与合理性;而蒙臣们则以其民族传统为傲,坚持幼子继承的正当性。分歧日盛,朝堂局势日紧,双方对立也愈加明显,是真恨呀!咬牙切齿的那种。

在场中“看戏”的忽必烈也不好过,一边是汉臣,一边是蒙臣,都是朝廷的支柱,都为自家的“事儿”而努力。帮谁都不合适,干脆谁都不帮——那就是看各自的能力。

储君之争演化成了“业务”能力的比拼,有的以文采斐然著称,有的以武艺高强闻名,还有的以治理有方见长。每个人都竭尽全力,希望能够赢得皇帝的青睐和认可。

人们在“真金白银”“生死存亡”的利益面前,才真的会全方位的释放自己的潜能,不予余力地调动身体里的激素参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