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事不妙,心慌慌

卫城,云来客栈。

卫城不大,整座城都被城墙完整包围住,又有护城河环绕,小小城里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样样精致。

云来客栈是城中最大的一间客栈,占地小,不比先前的旅舍宽阔,主体是个两层的小木楼。

云来客栈的房间里也不似普通旅舍只有个大通床铺。

床是纯木头打的,上面还有精致雕花,不说桌、椅、木盆等,便是梳妆铜镜、茶碗、熏香等小物都一应俱全。

如此精致,花费也不菲,姜彦财大气粗,四个大人一个孩子,统共要了三间房间。

此时,姜筠雪正在洗帕子,她侧过头,面上的笑意却藏都藏不住。

而她手边正站着个嘟嘴不乐的圆脸小女孩,生得白胖,粉雕玉琢,气鼓鼓时活像个糯米团子。

“义父真是料事如神!”阿离对着小女孩也不由笑出声“幸好我们早有准备,不然又要生出许多事来。”

小女孩抬起头,见两人都在笑,更加不开心了,一只小手直扯着自己身上衣裳,腰间系着的草蚱被拨动跳个不停。

定睛一看,这小女孩和小世子生得七八分像,原是妆成了女孩的小世子。

哈哈哈这嘴巴上都能挂油瓶了。

姜筠雪轻轻替小世子拭去面上的脂粉,安抚道:“马上就好,待会儿就帮你把衣服换了。”

原来,姜彦老早就做了准备,进城前就让阿薇将小世子装扮成小女孩,连凭证里头都将小世子记作侄女。

又借着金钱开道,他们有惊无险地进了城。

等擦净面孔,解了发髻,换好衣裳,小世子总算露出点笑来,坐在小凳上玩起草蚱蜢。

阿薇端着食盘走进房间。

见了大功臣进来,阿离再度赞起来:“想不到阿薇妹妹还有这一手。”

阿薇不好意思,道:“算不上什么,论起来一直为女公子梳妆的阿芸手艺才叫高超。”

说起阿芸,她忽然没了声。

这阿芸也是女公子身边的使女,只是阿芸不会武功。

那日崇城遇乱,马车被拦,她被流民硬生生拉下马车……

一时间,姜筠雪脑中闪现了许多画面。

那唤作阿芸的使女最后惊惶落泪的模样,尤其鲜明,叫她心绪不宁。

见她面上的笑意倏地散去,阿薇心中怪自己多嘴。

一旁的阿离不明其中的事,只道:“不管怎的,你这手艺也比我好上许多。我弯弓射箭是强项,捣弄起发髻脂粉却是半点不通。”

就在阿薇为难时,房门被敲响了,她赶忙岔开话题,上前开门。

却见,门外头,姜彦领了个衣着华贵的粉面男子,身后还有高大健美的侍从们跟随。

粉面男子被领进房间后,房门便被侍从关上。

“禹铭!”

那男人几步上前,蹲在地上,双目含泪看着小世子,似乎与他相识。

小世子却是被吓到了似的,躲到了姜筠雪身后。

这位是?

姜筠雪不明所以,求助地看向姜父。

“失礼了。”男人一面抽出了条金线镶边的帕子拭泪,一面哑声解释。

“禹铭,还记得我吗?我是连闻彬,是你的小舅啊。”

姜筠雪低头看看小世子,见他一脸懵懂,并未认出这人。

见状,连闻彬从怀中取出半块玉佩,托在掌心向小世子展示。

“小世子,我与你母亲一母同胞,同日出生。

“这半块玉佩我与你母亲一人半块,双鱼共游,你看看是不是曾见过另一块?”

小世子盯着那半枚玉佩许久,似乎有所触动,终于喊了一声:“阿舅。”

听了这一声,连闻彬泪水更是止不住了。

姜筠雪眼见着他都要把帕子泪湿,只觉得自己在这着实尴尬,便轻轻将小世子从自己身后拉出,和姜彦等人退出房间。

走时最后一眼,姜筠雪瞧见连闻彬将小世子抱在怀中,泣不成声。

几人走入姜彦的房间,关上门,姜筠雪忍不住小声问:

“阿父,那真是他舅舅?”

姜彦饮了一杯茶水,淡声:“应是。我送消息去梁家后,曲夫人便带着这位连郎君与我见了一面。”

“曲夫人是?”

“梁公的妻子出自若水曲氏,外人多称她为曲夫人。”

姜筠雪似懂非懂地点头,又问:“那他这就和我们分开了?”

“嗯。”姜彦简短应道。

看阿父这样子,她就知道再多的话是问不出了。

不过,她虽然对小世子的事好奇却没有非知道不可的地步,何况小世子已有亲人照顾,于是放下话头。

姜彦却是开口说起另一件事来,道:“你们先在这休息,晚上我们便去许神医那看诊。”

“这么急?”

姜筠雪一惊,和两个阿姊对视一眼,试探问道:“我们是不是要准备南下了?”

姜彦只柔声说:“有阿父在,你们安心,便是离开也没有那么快。

“范先生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我们还需在此静候。”

“范先生来了!”阿薇一声惊呼,最为兴奋。

阿离没听过这个名字,便低声拉了阿薇问。

原来这位范先生算是姜家门客,同姜彦亦师亦友,不光是姜筠雪的老师,连阿薇的武艺也是范先生传授。

他不喜欢与外人接触,所以姜彦带着姜筠雪等人出门游历时,范先生和其余人守在姜家,没有一同出行。

另一边的姜筠雪听见范先生却是打了个激灵。

从小到大,姜筠雪都是由这个性格古怪的范先生启蒙上课。

不妙!大大的不妙!

她不会身份败露,然后被范先生洒符水驱邪吧!

姜筠雪的担忧并非杞人忧天,这位范先生不光文武双全,还是半个术士,她原先病重时也曾饮过范先生的符水……

别说,还真有效。

好几次,都将姜筠雪从阎王爷手中拉了回来。

被这么一闹,她也无心关心小世子的事了。

倒是姜彦垂眼,不断回忆这次与曲夫人的会见,将线索串连起来。

他一直以为镇北王不是个省油的灯,没有想到广南王也不弱势……这一局多半就是广南王布下!

能算计亲子到如此境地,广南王哪里是个昏聩的,只怕连那位现王妃也被摆了一道。

又回忆起曲夫人提供的消息,他心中一叹。

崇城虽是守住了,但黑胡并未退离,镇北王按兵不动,却是要以这几座城池与广南王对峙了。

更古怪的是战事已经有段时日,朝廷却不声不响。

广南王,镇北王,连家……

他思考着,不自觉用茶水在桌上写了个字,又快速回神,将字抹去。

一旁的阿离无意中瞥中那字的半边。

是个她认识的“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