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听许神医讲那些年的往事

“许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小小一间屋子里挤了八个人,姜彦神色紧张,问得小心翼翼。

许神医满头白发,面色红润,却生了一张不苟言笑的冷硬面孔。

此时他正凝神屏气,为姜筠雪把脉问诊。

听了姜彦的问题,许神医混当没听见,面孔平静无波,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姜筠雪一眼。

看病时,最怕医生不说话。

身边围着的这么些人都捏了一把汗。

其中,许神医的徒弟一个十来岁的小子口无遮拦:“这小女郎究竟生了什么病,莫非连师父你也没有法子?”

这话一出,姜彦几个脸色都白了。

许鹤瞪了一眼小徒弟:“莫要多嘴!”

他回过身,看了看满脸焦灼神色的几人,淡淡道:“以老夫的医术,确实并未看出有什么病症。”

连许神医都看不出?

姜彦关心则乱,一时愣怔在原地。

许鹤看他这模样,没好气地说:“姜郎君莫不是在诳我?”

“我瞧着你家女儿身体康健得很,只是疏于锻炼,气血不足,却不像是个久病缠身的。”

“哎呀,师父,你还说我不会说话,你看你前头的话也太吓人了。”

姜筠雪讪笑,忙起身,将阿离拉了过来坐下,说:

“先生辛苦,我都说了我没事,只是阿父不放心罢了。”

“还请先生替我家阿姊诊脉,她先前伤了脑袋,如今记不起前事。”

“哦?”许鹤来了兴趣,又看看阿离的脑袋,微微蹙眉:“是伤在哪了?”

“在、在……”姜筠雪看看阿离的额头,一时无言。

十几天的功夫,血肿消了,额上只余下淡淡疤痕。

是因为鱼的治疗效果太好了?

许鹤眯眼看着那额头上几不可见的疤痕,并不做声。

阿离也神色紧张起来。

仔细看了伤口,切了脉,许鹤又细细问了阿离许多问题,面色眼见着比方才还严肃几分。

姜筠雪问:“怎么样?”

“你这阿姊身体比你还好,气血充盈,耳聪目明。”

阿薇问:“这失忆之症能治好吗?”

“治的话,自然能治,只是能不能恢复要看天命。”

姜彦又问:“除了失忆,会不会还有病余证?”

许鹤深吸一口气,定定看着姜彦道:“若不是我相信姜郎君性子稳重,怕要以为您这是找人来和同老夫玩笑呢。”

“两位女郎都十分康健!虽说是伤了头,但看伤口并是不严重。”

“外伤损脑,使人神志不清,记忆混乱也是有的,称为昏聩。”

“伤在脑上,最是难医。即便是老夫,也只能按医书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至于能不能忆起前事,不敢保证。”

阿离垂了眼,听了这话,笑了笑说:“既然这般,方子也不必开了。”

“若是老天有意叫我知晓,兴许明日我便能记起。若不,那这汤药喝上再多也无用。”

见两人身体不错,几人解了心结,面上都轻松许多。

因着姜彦对许鹤有救命之恩,这次他便让徒弟叫了宴席,款待众人。

许鹤身为医者,讲究养生,席上无酒,只备了热茶,另备了卫城内有名的几样菜色。

姜筠雪吃得欢,越饮越精神,饶有兴致地听姜彦与许神医闲话。

这才知道这位许神医的来历十分不凡。

许鹤出身江南,世代行医,年轻时便名声大造,颇具盛名。

江南富庶,许家又是积善之家,生活本来安稳富裕。

然而,名声总累人。

几十年前,当时在位的周太后生了急症。

太医们束手无策,出身江南的皇贵妃便举荐了家乡名医许鹤。

许鹤性子直,医者仁心,自然是尽心尽力为太后治病,却无意惹恼了当时的梁皇后。

原来,那时梁皇后已经向太后推荐了个巫医。

表面是巫术和医术相争,实际是梁皇后与皇贵妃相争。

最后,许鹤虽然治好了太后,名声更盛,但回到江南后,许家便暗中遭遇了报复。

权势滔天的人物有的是磋磨人的手段,任你是神医也难逃。

渐渐地,许家竟就此衰落,许鹤背井离乡,藏了姓名在民间四处行医。

如今,梁皇后成了大权独揽的梁太后,昔日能与她争锋的皇贵妃早早被她清扫,哪里记得还有个被她害得几近家破人亡的许鹤。

“往事如过眼云烟,再谈只会徒增伤心。”

末了,许鹤目光沉静,他这一生大起大落,到底比常人更淡然。

姜彦敬了他一杯。

若不是有位好友告知许鹤踪迹,他也想不到当年名满天下的许神医会蜗居在小小卫城。

“我如今已是六旬年纪,不过是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将一身所学传下去。”

“只是,先生为何钟情这卫城?”

“卫城虽小,但也安逸,况且这几个孩子又都是卫城人,父母亲友都在此处。”

话毕,许鹤低头吹了吹热茶。

“如今黑胡兵至崇城,卫城也不安全……”姜彦忧心道。

“那我更该呆在此处。若是兵祸起,如何能缺了我们医者。”

众人看着这位冷面老者,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姜筠雪尤其受触动,她

“先生大义!”

姜筠雪这一声引得大家纷纷应和。

“先生大义!”

“师父大义!”

许鹤瞥了姜筠雪一眼,说:“你这小女郎倒是比我这几个呆徒儿会说话些。”

“不过,这算得什么大义。若教我年轻个十几岁,还是能骑马弯弓的年纪,早就一匹快马去崇城了。”

他小徒弟笑着呛声:“师父,您都六十了,怕是要年轻个几十岁才行哩!”

“你个小子,就不能学学师兄们谨言慎行?若不是你多嘴多舌,夸了海口,先前那县丞如何会来找我们麻烦。”

“那也能怪我,师父未免太不讲理。不是您说要开个医坊?既然如此,徒儿我自然要为您扬名。要怪也怪师父您名头太大哩!”

许鹤被这牙尖嘴利的小徒弟气个仰倒。

旁边的姜筠雪看得乐呵,一时间想起自己的两个“师父”来。

一个是厉贺年那假师尊。

姜彦开了口,自然要让他们见上一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将人唬住。

另一个则是范先生这个真老师,也不知他何时到,当真是个定时炸弹。

一个赛一个的愁人!

愁归愁,活还是得干。

于是夜里,趁大家睡下,她忙抱了纸笔进入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