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探密 五

第33章 探密 五

食不知味。江涛的位子空着,庄姨眼圈晦暗,神情恍惚。昨夜,该是怎样的一个难眠之夜?!

已是夜间十一点,小路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紧接着是谁打开了门。小路感到惊诧,立刻起身,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来到窗边,拨开窗帘。通往果林的山路上,有一束光在晃动,倏忽一闪不见了。

小路揉揉眼睛再看,又见屋后菜地边通向果林的小径,皎洁的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走动——那不是庄姨吗?小路猛然醒悟过来,她顾不上穿袜子,拿起运动鞋往脚上一套,摸黑下了楼,轻手打开虚掩的门,悄悄尾随着庄姨。

一路上小心翼翼,庄姨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小路就闪进路边的树丛,不敢大声喘气。跟了一程又一程,走得两腿发酸,快到小屋的时候,那束光和庄姨都不见了。

小路吃了一惊,细细查看,才发现庄姨竟躲在一棵果树后,离她也不过五米远,所幸没有发现她。她暗自松了口气,不敢靠得太近,也悄悄藏身于柿树后。还没来得及歇一歇,却见庄姨一手掩面快步走下来,小路忙屏住气,待庄姨过去,才从果树后出来,潜进庄姨藏身的那棵树后,双眼努力往小屋搜寻。

小屋旁边,姨父搂着一个女人。

一切猜疑在这一刻得到证实,正如她猜想的那样!

良久,小路才缓过气。尽管一切早在意料中,这样的结果还是让小路感到震惊和愤怒。

十来步远的地方,庄姨背对着她,扶着一棵果树,难以抑制地饮泣,双肩不住地抖动着……

昨晚,庄姨是在怎样的煎熬中度过?

“爸回来了!”

“呣。”江涛应着,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坐下来准备吃饭。

“我吃饱了。”林淑庄把半碗稀粥一推,起身离开。

“我也吃饱了。”小路也把碗一推,上楼去了。

父子俩面面相觑,接着凌晨也站起身,噔噔地跑上楼,饭桌上便只剩江涛。

小路正在房间吹口琴。

“嘿,原来是躲到这里吹口琴。果然比以前进步多了。你会不会吹出琵琶音?来,我教你……”凌晨说着,伸手到她嘴边拿口琴。

小路一把拍掉他的手:“你就会吃饭,你还会什么?!”

凌晨先是不知所措,紧接着胸脯一起一伏,看得出他强压着怒气。

小路懊悔:“对不起!”

“你不用道歉。”他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你是城里人我是乡下人,你是大学生我却什么都不是!我懂。”凌晨说完,侧身从她身边走过。只是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似有泪光。

小路站在窗前。又是连绵阴雨,先是细细密密,慢慢变粗,一会斜向左,一会斜向右,像丽美手中孩子扯乱的毛线,东一个西一个结,千头万绪,扯不断,理还乱。

看那架势,不下个十天八天怕是不会停,可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乡下一年当中就过年那几天最热闹,这雨一下,到处湿漉漉的,哪都去不成了。

江家一连几天都是乌云密布,淑庄的笑容没再展露过,江涛也显得烦躁不安,父子俩像说好了似的,总是吃饭的时候才露面,吃完饭嘴一抹又不见了,一个躲着淑庄,一个躲着小路。

庄姨的脸日益消瘦,皱纹仿佛在数日之间冒出来,让人想心疼都来不及。昨天在村口看见谢伶美,瞧她那张脸——黑是黑了点,可健康多了。有姨父的爱情滋润,怎能不红润呢?

两天前在竹溪桥下碰到施玉寒,她正挎着篮子在溪边的菜园摘菜。自从那天在船上她失控地大哭之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似乎拉近了,见面时,施玉寒的倾诉欲再一次得到释放。

小路皱着眉不耐烦地听她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地细数母亲的千百样好,一说起母亲她就一脸的幸福,大白天还沉浸在幻想当中,小路终于有些不忍了,小心翼翼地道:

“玉寒,看得出你很爱你母亲,可是,如果她并不像你想像中的那么好呢?”

施玉寒没反应过来,双眼茫然无措。

“我是说,”小路咽着唾沫,艰难地措辞,“你很爱你母亲,可她,也许并不是一个值得人尊敬的人……”

“是吗?”施玉寒居然还笑着,但终于明白过来,笑容僵硬却还停留在脸上,她的眼里冒着火,样子显得滑稽,“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妈也许并不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

施玉寒瞪着她半晌,突然像头发怒的野兽咆哮起来:“你凭什么说她不值得人尊敬?你凭什么说她不好?她怎么不好了?没想到你跟那些爱嚼舌根的人一样……”

面对施玉寒一连串的咄咄逼问,小路吓得手足无措,尤其是施玉寒手中的菜篮,在她眼前飞来飞去,仿佛随时要脱手而出,砸到她脸上。

“我告诉你,”施玉寒指着她的鼻子道,“没有谁比我更有发言权,没有人比我更了解我妈!”扔下这句话,她挎着半篮菜,怒气冲冲地走了。

小路想起这些,多少有些意难平。

自从上次吵了几句后,凌晨就不再跟小路说话。但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尤其是江涛也总不在家,淑庄甚至连电视也不看了,吃了饭就躲在房间里,盖着棉被靠在床头,说是怕冷。于是又剩下两个年轻人相对无言。

这样沉闷的家庭氛围真是折磨人,几次小路都想离开,但总觉得任务没有完成,就这样半途而废心有不甘。她决定与凌晨和解。

“表哥!”她垂着头低声说,神情沮丧,好像凌晨再不理她,她就该闷死了。

凌晨仍按着手柄。小路略显尴尬,不知还要不要继续,她需要一座桥,连接她和施玉寒。

凌晨眼睛盯着荧幕,却心不在焉,把一辆车开得摇摇晃晃,该加速的时候不加速,该躲闪的时候不躲闪,结果不是让后边的车给轧了就是撞上旁边的车。

“表哥,我跟施玉寒吵架了。”她在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像做错事的孩子。

眼角瞥到小路脸上讨好的笑,他的心也柔软了。他知道现在她给他安排了一个和事佬的角色,只是不知道他在她接下来的计划中还将扮演什么角色。

他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好了,她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我找个时间帮你把她约出来,你们两个说清楚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