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寻找那个人!

听到这些话,维纳惊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但紧接着他又走上前去,伸出了手。

“海德!”他说,“那么——这就是我记得的东西!我当然认识你!但是天哪,伙计,这一切到底是什么意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被关在这个地方?”

囚犯环顾了一下他的押送者,又看了看维纳,露出了一个男人在彻底意识到绝望时的笑容。

“我不知道我是否被允许说话。”他说。

一直在密切关注这一幕的德利福特对两名警察示意。

“到外面等着。”他简短地说。然后,当房间里只剩下他、维纳和海德时,他继续说道:“现在,这个人可以随意告诉你任何事情,维纳先生,只要你是主动要求见他的。这一切都不符合常规,但我并不想阻止他说出他想说的一切。不过要记住,”他瞥了囚犯一眼,继续说道,“你是当着我的面说的——而且在我看来,你最好在法庭上就说些什么。”

“我当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海德迟疑地回答,“你能猜到,我的处境非常糟糕;但是——我有亲戚!如果可能的话,我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

德利福特看了看维纳,摇了摇头,仿佛在表示对海德态度的不屑。

“考虑到你现在的处境,”他转向海德说道,“你必须明白,你的亲戚不可能不知道。你迟早得提供关于你自己的详细信息。而且,像这样的谋杀指控不可能不被报纸报道。”

“告诉我,海德!”维纳喊道,“现在,首先——你没有杀死这个人吧?”

海德困惑地摇了摇头——显然有些事情让他感到惊讶。

“直到今天早上他们把我从当铺带到这里,我才知道那个人被杀或死了!”他说。然后他几乎带着轻蔑地笑了笑,并显露出一丝精神。“你认为我会蠢到去典当或卖掉一个刚被谋杀的人的戒指吗?”他质问道,“我还没蠢到那种地步!”

维纳转头看向德利福特。

“看吧!”他平静地说,“我之前怎么说的?我不是这么告诉你的吗?你们搞错方向了,探长!”

但德利福特依然严肃地摇了摇头,保持着官方的态度。

“那他是怎么得到这个戒指的?”他指着囚犯问道,“让他说!”

“海德!”维纳说道,“说吧!我一个小时前就确定你没有杀死这个人,我想帮助你。但是——告诉我们真相!你知道些什么?你是怎么得到那个戒指的?”

“他说的任何话我都会利用,”德利福特警告道。

“他会把一切都告诉我们的。”维纳说道,“来吧,海德,说出真相!”

海德突然跌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用手捂住了脸,这个动作似乎表明他感到非常困惑。

“让我坐下来,”他说,“我很虚弱,也很疲惫。直到今天早上,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过一口东西了,而且我——嗯,我之前一直在四处游荡,不分昼夜。我昨天一直在走,昨晚也是一样。如果你们想知道,我几乎已经精疲力尽了!”

“慢慢来。”德利福特说道。突然,他看了一眼囚犯,接着说道:“等一下,安静一会儿。”他转身走向房间角落的橱柜,很快拿回了一杯东西。“喝下这个。”他的语气并不冷漠,“一点淡白兰地兑水。”他对维纳低声说道,“对他没坏处——我明白他的情况——他一直在挨饿。”

海德听到最后一个词,虚弱地笑了笑,将杯子递了回去。

“挨饿!”他说,“没错——就是这样!我希望你们谁也不会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三天没有——”

“现在,海德!”维纳打断了他,“别管那个——你再也不会挨饿了。来吧——告诉我们这一切——全部说出来。”

海德在椅子上前倾身体,但看了看这两个人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地板,从一块木板移到另一块木板,仿佛他很难找到一个固定的点。

“我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维纳。”他终于说道,“你知道,自从我们离开学校后,你就再也没见过我。我学了医——我在巴特医院待了一段时间,但——嗯,我不知怎么搞的,并不擅长这个。然后我进入了戏剧界——我在这里和美国都有过一些相当不错的演出机会,不时地。但你知道这个职业有多么不稳定。不久前我遇到了真正的困难,我已经失业好几个月了。最近情况更是每况愈下——你知道,或者更确切地说,我想你不知道,因为你从来没有经历过那样的困境——典当一切物品,直到——嗯,我现在口袋里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

“你的亲戚呢?”维纳问道。

“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海德回答,“事实上,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相处融洽了,我还有一些自尊——或者说,直到昨天我还有。但真相是:我不得不离开我的住处——那不过是一间阁楼,三天前我就搬出去了,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在游荡,真的又饿又无家可归。如果不是这样,我绝不会陷入这个困境!而这都要归咎于一些让我无法理解的情况,因为我再次告诉你,我对这个人的谋杀一无所知——至少,我实际上并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维纳问道,“清楚地告诉我们。”

“我会说的。”海德回答,“我昨天大部分时间都在公园和肯辛顿花园附近游荡。然后,到了晚上,我开始在这一带漫无目的走来走去——去哪里似乎都无所谓。你们两个都不知道,饿着肚子四处游荡是什么感觉。你会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状态——你只是不停地走。昨晚我就是这样在这些贝斯沃特的广场之间进进出出地走着。我走进了马肯代尔广场。当我沿着广场的顶端走时,我注意到一条小巷,就转了进去——就像我说的,当一个人处于我那种状态时,他去哪里都无所谓——任何地方!我转进了那条小巷,只是一个漫无目的的动作,就在这时,一个男人走了出来。维纳,去找那个人!找到他!他就是这些警察想要的人!如果有谋杀的话——”

“冷静点,海德!”维纳说道,“继续,平静地说。”

“这个人从我身边走过,走进了广场。”海德继续说道,“我沿着那条小巷走去。小巷里非常暗,只有中间有一盏老式的路灯。然后,我看到另一个男人,他正横躺在石板路上。我对他没什么特别的印象——我当时太虚弱、太疲惫了。我想我以为他喝醉了,或者病了什么的。但你们要知道,就在我看到他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别的东西,那东西完全让我忘记了他的存在。事实上,我一看到它,就再也没有想起过他,也没再看他一眼。”

“那是什么?”维纳追问道,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

“一枚钻戒。”海德回答,“它就躺在那个男人旁边的石板路上。路灯的光正好照在它上面。我一把抓起它,塞进口袋里,然后沿着小巷跑了。我在巷子的尽头撞到了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你。嗯,你看到我匆忙离开——我尽可能跑远,生怕你或其他人会跟着我。我绕到了韦斯特本大道,然后转到哈罗路,在一处偏僻的街道上,我偷偷溜进了院子里的一间破屋子,在那儿度过了半夜。今天早上,我试着去当掉那枚戒指。”

“你完全不知道它的价值吧?”维纳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听着这一切的德利福特,暗示道。

“我以为它可能值三四十英镑。”海德回答,“当然,我完全没想到它会值那么多钱。你们看,我看起来还算体面,我以为如果在当铺被问起,我能编出一个令人信服的故事。我没想到当掉这枚戒指会有什么困难——如果不是它的价值这么高,我想根本不会有任何问题。一千英镑!我完全没想到!”

“这就是全部真相?”维纳问道。

“就我所知,这就是全部的真相。”海德回答,“我确实是在那条小巷里捡到了那枚戒指,就在那个躺在地上的男人旁边。但我不知道他死了;我也不知道他被谋杀了。我只知道我饿得发疯,绝望得无法清晰地思考任何事。我想在那种情况下,我可能还会做同样的事。我只是希望——”

他停住了,开始自言自语。两位听众互相看了一眼。“你希望什么,海德?”维纳问道。

“我希望那东西是半克朗,而不是那枚戒指!”海德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们,“我本可以用四便士买张床,还能靠剩下的钱活三天。而现在——”

维纳没有评论;德利福特则靠在桌子旁,仔细打量着囚犯,轻轻地拍了拍海德的肩膀。

“你能描述一下你走进小巷时迎面走出来的那个男人吗?”他问道,“现在,要准确!”

海德的脸色稍微亮了一些,眼神也变得更有神了。

“可以!”他回答,“你们知道——或者你们不知道——饥饿会让人的头脑变得异常敏锐。我在某些方面迟钝,但在另一些方面却非常警觉。我可以描述那个男人的样子——至少我看到的那些。他是个高个子——既不胖也不瘦——中等身材。从头到脚都穿着黑色。戴着丝质礼帽——穿着漆皮靴子——而且用一条白色丝质手帕遮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你看到他的脸了吗?”德利福特问道,“他是剃光了胡子,还是留着胡子,或者别的样子?”

“我跟你说,他用手帕遮住了脸,几乎只露出了眼睛。”海德回答,“你知道那种大丝质手帕——他把手帕拉到下巴和鼻子上面——完全遮住了。”

“那你再见到他可能很难认出来了。”德利福特评论道,“伦敦西区有成千上万的男人符合你描述的样子。”

“好吧!”海德固执地嘟囔道,“但——我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如果你想帮我,维纳,找到那个人——因为他一定是从尸体旁边直接离开的!”

德利福特转向维纳,同时瞥了一眼钟表。

“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他吗?”他问道,“没有?嗯,我只有一个问题。”他转向海德,“你身上那把刀是干什么用的?小心回答,你听到法庭上医生是怎么说的了吧?”

“我没什么可隐瞒的。”海德回答,“你刚刚听到我说我在美国有过演出机会。那把刀是我在西部买的——更多的是作为一件纪念品——从那以后,我一直把它带在口袋里。”

德利福特再次看向维纳。

“他现在得走了。”他说,“如果你打算为他请律师,律师会知道在什么时间、什么地方可以见到他。”他走到门口时停了下来,略带疑虑地看了看他的囚犯。“我给你一点建议,”他说,“不是以官方身份,而是以个人身份。如果你想洗清自己,最好尽可能提供所有的信息。”

“我会立刻派我的律师来见你,海德。”维纳说道,“关于一切,都要对他绝对坦诚。”

当维纳再次与德利福特独处时,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我的印象是,”维纳在意味深长的沉默后说道,“我们刚刚听到了直白的真相!无论如何,我会继续追查下去。”

“既然如此,维纳先生,我就不需要多说什么了。”德利福特说道,“也许这是直白的真相。但作为我这样的角色,我所知道的只是对这个年轻人不利的直接证据。所以,他真的是你的同学吗?”

“当然!”维纳说道,“他的家人住在,或者曾经住在北部。我得和他们取得联系。但现在——你对他提供的信息有什么看法?他看到的那个男人?”

德利福特摇了摇头。

“维纳先生,”他回答,“你不了解警察的办案方式。我们掌握了针对海德的非常有力的证据。我们完全不知道任何关于一个戴着白色手帕的高个子男人的信息。如果你想洗清海德的嫌疑,你最好按照他说的去做——找到那个人!我希望你能找到——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

“你不相信海德吗?”维纳问道。

“除非有充分的证据,先生,我不需要相信任何事。”德利福特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这起谋杀案中有任何谜团,那么——希望有东西能解开它。”

维纳离开时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他现在完全记起了海德,尽管自从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真心相信海德是无辜的:他说的话里有一种真实的光芒。那么,真凶是谁?抢劫真的是谋杀的动机吗?会不会是阿什顿因为某种完全不同的动机被谋杀,凶手匆忙从尸体上拿走了手表、链子、钱包和戒指,试图转移嫌疑,并在匆忙中掉了一枚戒指?

“要是能多了解一些阿什顿和他的事情就好了!”维纳沉思道,“甚至连他的家人似乎也不了解多少。”

这让他想起了他答应拜访威克姆小姐的事。他看了看表:还不到一点钟:法官面前的审问和随后与海德的谈话占用了相对较少的时间。于是,维纳迅速走到了广场的七号,决心为洗清海德的罪名做些什么。前一天晚上见过的女仆立刻让他进去了;维纳似乎觉得她在等他。她直接把他领到了一个房间里,基伦霍尔夫人和威克姆小姐正在与一位年长的男人谈话,当提到维纳的名字时,那位男人带着相当的好奇心看着他,随后他被介绍为阿什顿先生的律师,克劳尔、波尔和拉滕伯里事务所的波尔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