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吃饭

黍酒,这可是好东西。

淡黄色,酸酸甜甜,带着点药草香气,别有一番风味……

宴成那里喝过,不,连见都没见过!他只喝过醪糟,就是发酵米汤,酸中带馊……

该死的剥削阶级,居然有这种好东西。

宴成吧唧吧唧嘴,回味无穷……

婢女们见他这般摸样,纷纷掩口轻笑,接着又捧着黑色木盒,盒中码着烤得金黄的彘肩,就是猪肘子,摆在案前……

酒过三巡,气氛热闹起来。

宴成抱着陶罐小口啜饮,老眼在席间滴溜溜转着。

赵乾的闺女赵青儿正提着酒壶,青罗袖口滑落半截,露出皓白手腕,先给陈勇斟满,又为杨大公子添酒。

她眼波流转,将酒盏推向陈勇。

“师兄请。”

……

杨大公子手中筷子‘咔’地折断,没了花园中稳如老狗模样。

好戏开场了,宴成望着三人,瞬间来了精神。

这那里是‘师兄请’,分明就是在问二人‘你行不行啊…’

赵乾见二人火气味冲天,灰袍无风自动,轻咳一声。

“既饮至酣处,何不演武助兴?”

满席为之一静。

随即爆发出一片喝彩声。

陈勇银枪顿地,酒气顿时散去,杨大公子不甘示弱,抽出腰间宝剑,面红耳赤……

“好!”赵乾抚掌大笑“勇儿,且与你杨师兄切磋一二。”

宴成往嘴里塞了块肉,油手在衣襟上抹了抹,他现在指定是不行的,全身上下只有发型够强,但看好戏在行得很,并且这一波他站陈勇这边……

只见陈勇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院中,枪尖挑起地上落叶,在半空划出个浑圆,哪里有之前种地时憨厚的样子。

真能藏。

“请!”

另一边杨大公子宝剑在手中挽个剑花,斜指地面,除了人品样样在行。

“请!”

场中斗得不亦乐乎,宴成也看不懂,别人叫好他也叫……

独眼龙张虎见陈勇枪花抖得飞起,知道这小子是个有前途的,端着酒往宴成这边走来。

“老丈之前多有得罪,”他独眼里闪着精光“这杯赔罪酒,您可得给面子!”

宴成现在打不过他,不敢生气,十分窝囊。

“好汉言重了……”

见张虎喝得开心,宴成挪了挪屁股,提出了自己疑问。

“好汉,你们方才说的先天、后天…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虎独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抓起酒壶给两人满上,他仰头灌了一口。

“简单得很!”

“千斤之下是后天,千斤之上便是先天,也就是宗师境。”

宴成点点头,顺手把张虎面前牛肉往自己这边挪了挪,碳基生物极限也就在千斤左右,千斤往上他不敢想……

张虎面露愁苦,望向场中正在比斗的二人。

“老子卡在后天巅峰十来年了,”他拳头捏的咔咔作响“就缺一门呼吸法!”

呼吸法?

真有那么神奇?

不由心中呼唤系统。

【呼吸:7.6万/10万(锁)】

快了!

宴成幻想自己单手举着快大石头,在人前显圣……

呸,都穿越了,要有逼格,举着大鼎……

情不自禁地用老寒腿在身前木案下抬了抬。

没抬动……

张虎独眼望向主位赵乾,眼中满是羡慕。

“只有练成呼吸法才能突破先天……”

虽然他投靠了赵乾,想要获得这种级别的赏赐怕是千难万难……

一想到这儿,宴成不由得一阵开心,默默祈祷,卡死你个龟孙,叫你欺负爷爷。

宴成顺着张虎目光看去。陈勇正在场边擦枪,手臂上肌肉虬结,月光下,枪尖闪着寒光,显然分量不轻。

张虎压低声音,酒气喷在宴成耳边。

“陈勇和杨文山,都得了赵宗师一部分呼吸法,现在全身力气怕是有五百斤!”

宴成这才知道杨大骚包叫杨文山。一年前的他还是个纨绔,这呼吸法练得时间肯定没有一年,就能有五百斤力气,当真神奇。

心中不由的对呼吸法好奇起来。

场中爆出一阵喝彩。

杨文山剑尖挑着个酒坛子,正表演‘金鸡独立’。

不停对赵青儿暗送秋波……

待众人酒足饭饱,热闹歇去,赵乾负手立于庭前。

“诸位。”

“老夫已经七十了,欲在青山县城开设武馆。”

目光在陈勇与杨文山身上略作停留。

“一来,将一身武艺传承下来。”

“二来,北边战事吃紧,需聚拢好手相互照应。”

“三来…寻找那些因战乱失散的门徒。”

……

又列出了好几条,表示自己的决心,然后又开始讲述自己的辉煌事迹……

又立下各种规矩、奖赏……

那些山匪摇身一变,成了武馆教头……

宴成听得头大,啥也没听进去,只知道赵乾已经七十岁了,但他看起来像四十岁!

莫非呼吸法还可以减缓衰老?

身旁张虎听得异常兴奋,恨不得当场拜为义父。

杨老叼见气氛到位,立即起身拱手。

“赵宗师高义!杨家愿出城西宅院作馆址。”

好嘛,这回陈勇还争个啥。

他的老爹坟头草才发芽……

他的宴叔只能带着他去田里捡田螺……

狗大户,宴成心中愤愤不平。

在一番你来我往后,终于商定了武馆各种事情,但这些都与宴成无关。

……

夜风掠过杨家大院的门廊,宴成拄着木棍站在石阶下,朝陈勇摆了摆手。

“就送到这儿吧。”

陈勇银枪斜倚肩头,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抱了抱拳。

“宴叔,日后若有事,可来城中寻我。”

宴成咧了咧嘴,露出那颗孤零零的门牙。

“晓得了。”

他转身时,余光瞥见陈勇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这才回过劲来,恐怕两家的恩情,到此便算两清了。

也好,也好……

月光如水,将田埂照得发白,夜露打湿了草鞋,凉意顺着脚踝往上爬,可宴成心里却踏实的很。

还是老窝舒坦,真要让他去住大宅,心里反倒是腻歪的慌。

一瘸一拐地推开木板门。

看着被月光照亮的那堆甘草床铺,八十年来,这方寸之地才是他的归处。

宴成蜷在草铺上,听着屋外秋虫鸣叫。

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

羊肉、猪肘子、肉酱还有那小甜水一样的黍酒,他这辈子也没有这几天过得痛快……